許落想了想,還是去暖閣找了趟顧英奇。
出事后顧英奇再不曾回過以前與侯氏的住處,反而天天住在暖閣中。
許落到的時候,他正在暖閣里獨坐,望著窗外出神。
近來顧英奇好像總是喜歡出神,許落幾次來找他,都見他魂不守舍的,估計是在追思舊事。
許落告知他明日就要啟行之事。
猶豫了一下,她提到顧馳淵的決定,“二公子說,等傷好了,會去慶州城,以后就陪著他外公一起住。”
顧英奇淡淡道:“挺好。”
許落:“……”
還是忍不住勸了兩句,“顧伯伯,過去的事,是侯氏所為,二公子也是受害者。等過段時間,就派人去將二公子接回來吧。他到底,是您的兒子。”
“不必了。侯氏罪不可恕,害死了鳳云,虐待阿野,毀了我大半生。”
顧英奇提到侯氏,臉色就陰沉起來,“我看到他就會想到侯氏,所以他不回來,最好。”
許落說,“那您當初看到三公子,也想到梅伯母了啊,可您最后不還是接受了三公子?”
顧英奇斬釘截鐵地說:“那不一樣。”
看到顧驍野,誠然會想到梅鳳云,可心里生出的,至少還有殘存的愛意。
可他對侯氏,只有恨,只有恨。
許落無奈,到底也沒法再說什么。
顧英奇在大事上決斷分明,也能聽得進去意見,可在情之一字上,卻有種超乎異常的執拗與怪癖。
除非有一天他自己想通,否則,怕是他和顧馳淵的關系,很難有所改善了。
許落告別顧英奇,路過花苑時,發現一株梅花竟是開了。
冷冽的寒夜里,那株紅梅開得正盛,一小朵一小朵灼灼在枝頭綻放,暗香浮動。
許落頓住腳步,一時之間,竟頗是有些感慨。
想起去年初入顧府時,也是深冬時節。
那會兒顧馳淵正忙著準備顧英奇的壽宴,這紅梅樹下,還跪著被顧晉鵬肆意欺辱的顧驍野。
而今,顧驍野和顧馳淵的境遇竟是已經掉了個個兒了。
她微微嘆了口氣,卻聽身后一道冷冷的聲音道:“怎么,沒能幫到顧馳淵,很失望?”
許落回身,果然就見到顧驍野不知何時,立在小徑那頭。
他該是早就來了,怕是,連她和顧英奇的對話,都聽了個一清二楚,才會說出這種話。
許落對他的態度,不以為意。
“我嘆氣,不是因為二公子,而是,覺得時間過得好快。”
許落伸手撫了撫花枝上尚余有殘雪的紅梅,輕聲說,“去年我剛來顧府時,這梅花,也是如今日一樣,開得這般明麗。”
顧驍野緩步走到她身邊,盯著這紅梅,也出了神。
他記得去年冬日,那場大雪里。
他跪在這梅花樹下,遠遠望見一個發絲上系著鵝黃發帶,穿月白留仙裙的少女,站在暖閣門邊,朝著他的方向看得專注。
他抬眸朝她望過去,她卻驚慌失措地躲開了。
那是他第一次見她。
那時他何曾會想到,這個冰天雪地里驚鴻一瞥的少女,竟會在一年之后,不知不覺就走進了他的心里。
從此,再也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