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后的傍晚,顧馳淵果然親自來請許落和顧驍野赴宴。
因為顧馳淵提前說了,這不過是家宴,顧驍野只帶了溫平與兩三名侍衛隨行,并未帶太多人。
這個宅子,是顧馳淵與韓卿卿婚后重新購置的宅子,占地倒是很大,不比韓府小。
席上韓知禮礙于顧驍野來了,無論如何不肯落座,最后還是許落再三勸說,今日不過是一場家宴,韓知禮才側身坐了,卻到底拘謹了些。
好在,酒過三巡,桌上總算熱鬧些許。
顧馳淵難得說了許多話,聊到了許多舊事。
許落對他們之間的話題沒興趣,說是跟著韓謹柔和韓卿卿去宅子里轉轉,一直沒有回來。
顧驍野耐著性子等了半晌,吩咐溫平去尋許落。
溫平去了好一會兒,急匆匆回來時,聲音都有些變了:“皇上,許姑娘不見了。”
韓謹柔與韓卿卿被發現暈倒在房內,而許落,不知去向。
只留下了一封封好的信,和她發上的那支蝶釵。
顧驍野的一顆心狠狠地沉了下去。
他接過信時,手指微微發顫,打開的動作卻奇快無比。
那里面卻并不是信。
隨著那信紙的展開,一團白色的粉末如煙霧蓬散開來,一股極其濃郁的異香瞬間襲入眾人鼻端。
顧驍野臉色驟變,然而已避之不及。
鄖州城時,郭匡就是用這種異香,將那么多錦衣衛和侍衛都迷得動彈不得。
而今日這香味,比起當初的味道,更要濃烈數倍。
那股異香被無可避免地吸入肺腑時,顧驍野的眼前黑了黑,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
其他數人,也一個個都搖晃著,栽倒在地,就連站在顧驍野身側的溫平,也沒能幸免。
顧驍野再醒來時,已然是三個時辰后,屋內燭火搖晃,窗外夜色漆黑。
信是他打開的,那藥粉的異香,他吸入最多,昏迷的時間,也最長。
溫平愧疚至極地垂手站著,低聲道:“二公子說,這家宴,是許姑娘之前執意讓韓卿卿轉告二公子,讓他務必安排的,許姑娘說一家人相聚不容易,若能借著這家宴從此后能化干戈為玉帛,善莫大焉。”
他頓了頓,聲音放得更低,“應是有人接應許姑娘,她才能走得那么快。屬下已命韓太守封鎖南江城,城內城外都已安排人手,韓太守與二公子正協助錦衣衛搜查許姑娘的下落。”
他說完,良久沒能等到顧驍野的回應。
溫平不安地看向顧驍野時,心里悚然微驚。
顧驍野端坐在那里,安靜極了。
薄唇沒有半分血色,漆黑不見底的眸子黑得可怕,那里面,是一片近乎荒蕪幽冷的死寂,沒有半分活氣。
許落消失了,好像也帶走了顧驍野身上的所有生機。
鄖州城許落走時,顧驍野雖然也沉冷寡言至極,但,不像現在,似乎是不堪重擊般的茫然的絕望,是徹底心灰意冷后的萬念俱灰。
溫平一個字都不敢說,連呼吸聲都盡量放輕。
顧驍野緩緩抬眸,眼底戾氣肆虐,“許元明夫婦和袁讓,到哪里了?”
溫平低聲回:“再有不到三個月,能到南江。”
許元明和袁讓的下落,錦衣衛早已查到,一直暗中留意他們的動向。
先前顧驍野讓人去接他們回來,那頭的錦衣衛便直接護送許元明和袁讓來南江了,而今已經在路上。
顧驍野冷冷地說:“太慢了,一個月內,朕要見到他們的人。”
“傳出消息,原歷城都尉袁讓大逆不道,犯上作亂,原鄖州太守許元明教女無方,欺瞞圣躬,連同其夫人,一個月后,于南江城公開處以死刑。”
一個月,他只給她一個月時間。
一個月內,她若回來,一切都還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