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書局為了生意興隆,經常找人編纂或收集一些稀奇故事。故事內容為了博人眼球,吸引顧客,大多荒誕不經,甚至離奇可笑,經不起推敲。
像公主這種從小在宮中長大,沒有見識過外面世界,便很容易陷入其中。因此,姝寧勸她略看一看,當個笑話就好,不必認真。看這些倒不如看些故事書的好。
第二天,姝寧來時手里拿了一本書。
公主見她說道:“我聽人講故事,發現這癡心的女子必然遇見負心的漢。仿佛命中注定一般。”
姝寧道:“自古以來,她愛他,可以不顧性命,而他愛她,卻終究放不下江山。這類故事總是如此。”
公主早就看見她拿的書,沖她彎彎手指,意思再明顯不過,姝寧將書展開,是一本《戰國策》。
公主氣得想罵人。
姝寧求饒道:“今日皇后訓斥我了,還請公主多少看一看吧。”
公主將書扔在地下,道:“我母親說了,《女誡》《女訓》之類的看看就好,省的有人問起來,我連知道都不知道。《列女傳》嘛,我都是當故事看的,除了幾個大才女,女將軍我還挺佩服的,其余的我一概看不起。生而為人,動不動就死啊死的,要不就是斷手斷腳,男人犯了錯,一句話,他們有妻兒老小要照顧,就免了。那女子呢,就活該去替他們受罪,這女子生來就有錯了嗎?”
姝寧道:“我也不愛看這類故事。我到常看一些前朝舊事,歷史傳記類的。”
公主一聽到“歷史”二字,立刻皺緊了眉頭,道:“那我就更不愛了,冗長繁雜,枯燥無味,不明所以,毫無意趣可言。我平生最恨這兩種書,快快拿走。”
姝寧聽她這么說,反而笑了,道:“你在看之前就心里就篤定了他是枯燥無味的,那自然就越看越煩心。這就如同看人一樣,你看一個人順眼,他便事事都順眼。若你看他不順眼,他就算有天大的恩德也要招你厭煩。”
公主沒有反駁她。
姝寧見她聽進去了,繼續說道:“哦,有了,你看史書,一個國家,一個朝代,你把他想象成是一個人,一個具體的人。你就想辦法去喜歡這個人,去了解這個人。
一個人有一個人的性格,一個民族有這個民族的氣節,一個國家就有一個國家的鐵骨錚錚,一個朝代自然也就有它的絕世芳華。”
公主道:“這一個人得可愛之處,我還能想像出來,可這一個朝代的可愛之處,該怎么去想?”
姝寧娓娓道來:“這一個朝代的可愛之處嘛,他自有他特有的色彩,獨有的韻味,超脫的靈魂。書法里的一筆一劃,繪畫中的山水天涯,紡織里的一經一緯,詩詞里的一木一花,佛經里的一嗟一呀,城邑里的一磚一瓦,街巷人家的一飯一茶。這人若不愛讀史,就容易愚笨,我勸你還是讀一些的好。”
姝寧撿起《戰國策》,為她講解起來說的一板一眼,很有韻味。
公主用兩只手背支楞著下巴,道:“我不愛看書,嘿嘿,不過,我很愛聽你說書。”
香穗兒一直在旁邊站著,不免插嘴道:“之前也有老先生給公主授課,公主如此天資聰穎,敏而好學,連她都聽不懂,更何況我們這幾個資質愚笨的。剛才阿寧師傅說了一大車的話,不僅不煩人,我還全都聽懂了。”
姝寧說的很有意思,連凌雪她們幾個也躲在門外聽。
這暑天來臨,一天比一天難熬。投壺、擊丸、踢毽球,稍微動一動就惹人出一身汗;下棋呢,公主總是輸多贏少,自然就不好玩了;作詩填詞的又不如姝寧寫得好,所以也變得不招人喜愛了。
不過,還好,公主會繡手帕子,這次,沒想到無所不能的阿寧師傅竟然怕拿針,公主總算扳回一局,笑道:“原來也有你不會的。”
近兩天,索性連游湖劃船都沒了興趣。公主提議道:“哎,阿寧師傅,不如,咱們描繡樣吧。你不能拿針,描繡樣總行吧。”
只要不逼她拿針,姝寧覺得做什么都好。
二人一邊描著畫著,凌雪凌霜在旁邊幫忙。
公主道:“阿寧師傅,你聽說過李嬤嬤沒有,號稱后宮最嚴厲的嬤嬤,我母親那樣的信任她,最后怎樣,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