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的時候聽見一陣叫罵聲,擠過去一看,是阿查領著一堆人在門口指著那來求親的人罵。她和偵偵不一樣,從不隨意罵人,但罵起人來總是讓人還不了嘴。有看客說她多管閑事毀人姻緣,她便連著那看客一道罵了,嘴皮子翻飛直說得那人頭也抬不起來。
再說那求親的,見她騎馬過來,面色不善,神情不免閃爍。
見她過來,阿查忙讓左右的人去清退人群迎她進去,小心翼翼將她扶下馬來,又將馬上的拐杖給取了下來讓她撐著。
“大夫人呢?”
“在屋里,妙儀陪著的。”
“沒打擾到大夫人就行。”她說著,轉身去看那求親的人,瞧著年齡還沒有她大。穿著一身喜福,與其說是求親,倒不如說是逼婚。
許是被她盯得有些發怵,那人拱手上前:“路兄……”
阿查往柏逐昔身前一站,叉著腰:“誰是你兄弟,這是我們當家,在這稱兄道弟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他被阿查罵得面紅耳臊,還是硬著頭皮又往前走了一步:“是小弟失敬了,小弟荊竹門少當家燕返,心儀大夫人多年,特來求娶。”
阿查氣得擼起袖子就要上去揍她,她差點沒拉住。
荊竹門她倒有點印象,當家真名不詳,大家都叫他老花刀,也算是個傳奇人物。若是沒有黑山石的存在,荊竹門在武陵也可稱霸。可惜黑山石氣焰太盛,沒給他們這個機會。不過好在黑山石立于城外,其他幫派在城內總算還有一席地。
柏逐昔看著燕返那一身紅衣,再看他帶來的東西,一抬抬箱子上系著紅羅花球,扎眼得很。大當家還說她仁慈,若是他還在,瞧著這人怕是只會覺得自己太仁慈了,竟沒對荊竹門下過手。
且不說他年紀比自己都小,所謂心儀多年本就是一個謊言。單說這城中無人不知黑山石全寨戰死邊關,寫有大家名字的經幡現在還在城門樓上飄著,誰不知大夫人尚在服喪。他這樣前來求親,便是明晃晃打黑山石的臉,又帶了這么些人來看熱鬧,到時候風言風語一傳,大夫人在世人眼中又會成什么樣子。
“我倒是與你父親打過幾次交道,他是個聰明人,不想竟生出你這樣的蠢貨來。我黑山石雖不再立馬劫道,但也并非無人,你這樣騎在我頭上撒野,我該拿你怎么辦才好呢?”
她瞇著眼,帶著笑,卻讓人不寒而栗。
這燕返也不全然是個蠢貨,早年間他見過柏逐昔一面,雖只見著她戴個面具,卻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你是柏……”
話音未落,他便倒在了地上。路平兒提著根棍子站在他背后,這一棍子敲在他腦袋上,嚇得圍觀的人群四散跑開。
“把他送回去,這些東西搬到他爹面前去砸了,折成現銀撒在他門前。”她看了路平兒一眼,指了指自己的嘴,帶著阿查進屋去。
燕返求親被趕走的事很快傳開,當晚燕返在自家碼頭上醒來,剛出門便不慎跌入水中,被救起來后大病了一場,竟成了口不能言手不能書的廢人。荊竹門一口咬定這事是柏逐昔的報復,但沒有任何證據,也鬧不過柏逐昔,只能消停下來。
燕返的遭遇算是斷了大家從大夫人處下手的妄念,只是拉攏路平兒的事并沒有就此消散。
衫羅坊每日都會受到許多禮物,各處來的都有。對于這些禮物,路平兒從來都是挑揀些喜歡的收下,不喜歡的一并遣人送回去。一開始那些人還會互相比較一下,看他收了誰家的禮物,各家也常常為著他收沒收而小打小鬧一下。僅憑著他一人的喜好,便攪得武陵江湖風雨不寧,偏生他還一個人都不見。
被大夫人叫去吃飯的時候,聽大夫人評價路平兒,只三字,愛作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