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直接讓人去做了荊竹門?”楹娘都看不下去這么溫柔的柏逐昔,離了黑山石后她身上好像一點戾氣都沒了,和從前那個一言不合就動刀的人毫無干系。
她撇嘴搖了搖頭:“這事只怕不光是荊竹門在找死。”
老花刀想為兒子報仇的心情她知道,但荊竹門什么情況她也清楚,一個陳坪碼頭養了那么多人,老花刀也不能只想著自己兒子,手底下人終歸也是要吃飯的。他能在武陵城內橫行這么多年,歸根結底他走的路和自己現在做的差別不大,靠籠人心。
老花刀固然會留人下來給她添堵,但不會做得太過。燒貨這種事他會做,但他不會打人。柏逐昔的手段他見識過,知道用她手下人的性命來威脅她只會換來更大的報復,損失點銀錢對她來說反而無所謂。
“楹娘,再召幾個身手好的替我守著碼頭,這幾日我就不過去了。”她思考的時候習慣性的把眼睛微咪起來,楹娘跟她還不熟悉的時候覺得她這樣可愛極了,熟悉之后便知道她這樣子準是有人要倒霉。
照例先牽著小白去了大夫人那,閑話了幾句。大夫人近來和林大娘子關系越發好了,雖然她和林鑠的親事沒成,但林大娘子是真的很中意她,本又和大夫人投契,時不時的便送張帖子過來。
兩人就在院子里一道做些針線活,扯些家常。
見她來,林大娘子心下歡喜,又拉著大夫人給她量身形,說是家中新得了幾匹都城來的綢緞,趕明兒給她做身衣裳。她知道城里這些貴婦們的審美,那衣服繁復飄逸,穿在身上走路都得小心翼翼的,稍跨大步些就會踩著裙擺自己摔自己一跤。她實在是不喜歡,但也不能撫了人家的好意。
兩個女人聊起天來就沒完,光是商量她的衣服樣式就能說上許久,一直到阿琢從學堂回來她才得到解救,拉著阿琢進屋去說要考他背書。
阿琢把筆墨紙硯一一擺好,乖乖坐著寫夫子留的作業:“姑姑,你不要總是這樣拿我做借口。”
話剛出口就被睨了一眼,柏逐昔從他書袋里掏出一顆糖來嚼,斜倚在案邊:“少多嘴,趕緊寫了去陪礪兒玩,我可忙著呢。”
“我知道,你要去找那個和尚。”阿琢擱了筆,看著她笑得陰惻惻的,這樣的表情,一看就知道這小子不安好心。
“路平兒告訴你的?”
“小叔說了,這要是在寨里,你肯定就綁了人家入洞房。”
她把糖紙捏成一團扔向阿琢:“呸,路平兒就知道放屁!趕緊寫,不然我就讓你默《論語》。”
這還是能嚇到他的,阿琢一個字都不敢再說,低頭規規矩矩寫起作業來。
吃過飯,她又牽著小白離開。阿琢說對了,她確實是要去找了安。
經書尚未譯完,了安仍是日復一日在經閣忙碌,她一進來便被了幸帶往院中。
“整個北川寺屬你最清閑。”
“我只是個孩子,怎能要求我做事,又不是人人都像大師兄那樣天縱奇才。”他算是將柏逐昔的心思摸透了,要討好她就得死命夸了安,比直接夸她有用太多。
這不,一頓夸換來一包糖。
這么多天沒來,這院子又恢復了整潔的模樣。和她在時不一樣,她總愛將東西亂扔,床頭掛幾本書,桌上扔幾件衣裳,鞋子東一只西一只,都屬正常。很多人說過她這樣不行,連偵偵都總是在收拾屋子的時候吼她。
了安不會,不管她把屋子弄得多亂,他都只會默默收好,甚至會按著她放東西的習慣將家具重新擺放。她不知道了安到底有多少耐心,可以確定的是,在他這里她可以肆無忌憚地做任何事。
踢了鞋子自在躺在床上,順手從床頭新加的擱板上取一本書來慢慢翻著,窗戶留了一條縫,偶爾有點風吹進來,帶著檐下花土的味道。
天黑下來之后,了幸帶著宵夜來找她,倆人就一道坐在檐下吃東西聊天。從前了幸喜歡拉著她講黑山石的故事,喜歡聽那些江湖風雨,后來就不問這些了,聊天的話題變成了了安,或是他每日在寺中做些什么事,也聊些香客們的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