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安把她摟在懷里,柔聲道:“可我不想讓你受罪。”她這些年過得辛苦,要是讓她為著人們口中的有后才是孝而去鬼門關走一遭,他實在不愿。
還想再勸勸她,話未出口便全化作旖旎。她不想聽,便也只得作罷。一聲嚶嚀,也化成那勾魂的鬼影,纏住了他。
快到春天了,山上的雪開始融化,匯成一股股清泉自山澗流出。流出山谷,沖刷著欺霜而生的花,花草從上覆了一冬的雪也融成了露滴,潤澤大地。
細細聽著,有雪融時不可聞的聲音,滴滴答答,濺落一池春水。
她是妖精,怨不得人們叫她勾魂刃,惡閻羅。她站在那,什么都不做,只需要看著他,他就會自己從那菩提樹上跳下來,拋下所有的法,奔向她。
她縮在了安懷里,在靈與肉的漂浮中沉淪。終于,月兒高懸在天際。她吐出最后一聲嘆息,了安在她耳邊長舒一口氣,翻了個身讓她睡在自己身上,緊摟著她。
“逐昔,我有些害怕。近來我總做一個夢,夢見你在迷霧中找我,可我怎么也走不到你身邊去。跟你在一起很快樂,可是越快樂我就越怕你會拋下我。”
他很少表露這樣的情緒,因著他時時刻刻都清醒克制,何時瞧著都對世事了然于心。殊不知這樣的人也會怕,也會怕被遺忘,被落下。
她很想安慰他,可不知為什么也無法開口,總覺得有些事情說了反而做不到,或是正因著做不到,所以無法說出口。
她趴在了安的胸前,俯耳聽他的心跳。
“了安,我愛你。”
她從來沒說過這三個字,但無時無刻不在表達著這樣的情緒。
“我愛你,永遠。”
“我也愛你。”
話說出來總是簡單清晰,她自信自己所聽到的都是真言。
天亮得比往常要晚一點,是個陰雨綿綿的日子,江上霧起得重,這樣的日子是不能起航的,但走陸路的貨物已經先行出發了。
柏逐昔醒來的時候了安還未醒,想來他真的太累,她悄悄起身跨過了安,裹著袍子去廚房里打了水來清洗了一番。
挑了套鴉青的衣服一件件穿上,剛披上中衣,背后就伸出兩只手來把她圈在懷里。
了安剛睡醒,聲音還帶著點迷糊:“怎么不叫醒我。”
她轉過身去在他臉上印下一吻:“舍不得我的了安辛苦。”
了安低頭,下巴抵在她頭頂蹭了蹭,拿過一旁的腰帶替她系上,又替她把衣服整理了一番:“我的逐昔真的是世上最俊俏的女兒郎。”
“哪有這么夸人的。”她伸手抱著他的腰,笑得燦爛。
在他眼里,她永遠是最好的,即便她知道自己并沒有那么優秀,也總是能在他口中聽到夸贊的話。那些話和他這個人一樣,給了她面對這世界風雨的勇氣。
她自墻上取下佩刀插在腰間,在他唇上留下一吻,走到院里去牽了小白離開。
劉烔已經等在外面了,此去繼蹈,一是運貨,二是讓劉烔正兒八經的接手碼頭上的事。
她要做的事注定不能再和路平兒有任何牽扯,連遠垂渡都不能再留在她手中。好在劉烔是個可用的,再有老劉頭幫襯,她也不必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