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鏡子前化妝的時候她看著鏡子里的自己,不知道該干什么。其實她自己也不確定許弛顏會不會出現,不知道他是不是還記得高中時候說過的那句話,不知道他是不是知道自己曾對一個女生造成過這樣的傷害。
“小逸,你動作快點。”媽媽一早上就很高興地在忙活,她卻因為這份快樂感到些許悲哀——原來看到嫁女兒的曙光是這么令人激動的一件事,原來自己已經確確實實地被盼望著離開。
她潦草地畫了淡妝就出門了。在出門的那一瞬間,她突然開始后悔答應見許弛顏一面了。在路上的時候她的心隨著距離地逼近跳動地更厲害了。當然這件事她沒有和任何人講起過,和知道這段故事的人提及她都覺得是對過去受盡委屈自己的一種背叛。這次見面對她來說并不是復仇,因為她還是那個她,沒有任何變化,最多也就是比過去要瘦了那么一點,這也不是歡快的同學聚會,因為不管過了多久他還是那個曾經傷害過自己的人,還是那個自己在和任何男人作出一些親密行為時會不自覺顫抖的原因。
她剛進餐廳就看到了站起來迎接自己的大伯,她突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讓一個中年男人為了自己的婚事費勁心思,而自己卻把它當成了一場游戲。
“你們應該是同學吧。”大伯笑嘻嘻地把她推到前面去,“說不定他們倆早就認識。”
她趔趄了一下,抬頭看到了和他父親一起站著的許弛顏,“你好,我是元逸。”她假裝大方地伸出手來,眼睛直直地盯著他的臉。
“你好,我是許弛顏。”他的臉色沒有因為名字出現變化,大概他早就忘記了幾年前自己曾對別人說過什么話了吧,也早就忘記有個女生因為自己不經意的言論受到了傷害。
她帶著一種混合著生氣、悲哀和失望的負面情感坐在了許弛顏對面,母親和大伯分別坐在自己的兩邊,她像是被羈押的囚犯,坐上了一輛駛往失望的列車。
菜都已經點好了,最后只是象征性地問了問她們還有什么想吃的可以再加,但出于禮貌她們按照慣例回絕了。但是她們剛拒絕完,許弛顏起身重新給她拿來了一瓶旺仔,她愣了一下,有些不解地望著他。“婚禮那天你不是喝的這個嗎?”他低聲地和她說到。她這才想起來,他一定也去了彭景竹那天的婚禮。如果是這樣的話,自己再冠冕堂皇地借著相親的名義和他一起吃飯一定會再次成為別人的談資。
她又一次后悔了。
“之前就聽說元逸是一個很優秀的女孩子了,真不知道我們家弛顏有什么福分能和她交個朋友。”許弛顏的爸爸開頭就是生意人的客套話,帶著中年人特有的油膩。但這句話也許并非本意的客套話卻讓她重新回憶起過去的一幕幕經歷,她不知道許弛顏是不是也帶著類似的記憶。不過最后總結起來,他們兩個對高中的記憶是那么不同,一個是帶著臭名的外來者,另一個是風光無限的籃球隊隊員——這怎么能一樣呢?
她對長輩之間的相互客套好像有一種神奇的能力,能選擇性地屏蔽那些沒有任何信息增量的對話,沉浸在自己的小小世界里。但就在她想要浸入自己的思緒中的時候,許弛顏不合時宜地闖了進來。
“要不要去隔壁星巴克坐坐?”
“飯還沒吃完不好吧。”她有些猶豫,但實際上是害怕自己和許弛顏單獨相處。
“沒事的,他們巴不得我們走呢。”他不等他回應就起身和在場相談甚歡的長輩作別,并給了她一個示意的眼神。
被逼上梁山的她也只能跟隨著他出門了,沒想到母親不但沒有攔著自己,反而捏了捏她的手。
“你別放在心上,他們都是為了生意才會帶我們出來的,才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呢。”許弛顏的表情明顯要放松了許多,“你也不是為了相親才來的吧。”
說實在的她自己也沒有想好自己到底是為了什么才和許弛顏見面。是為了證明什么還是為了提醒自己不要忘記過去的傷疤呢?“不是,我有男朋友的。”
“還是那個鄭天陽嗎?”他似乎有些意外,“我以為...”
“以為我去了彭景竹的婚禮我就和彭景竹有關系了嗎?”她冷笑了一下,“果然還是那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