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襄披著睡衣,早春寒氣重,他坐在燈籠旁看書信,心中五味雜陳。
短短數語,吳襄仿佛韋寶就站在他面前對他說這些話,甚至能體會出韋寶說這番話的時候的語氣和神態。
那是一種小人物無可選擇的情況下,自然而然流露出的堅決,決絕!
吳襄沒有輕視韋寶這封信,倒反而從韋寶身上看見了很多東西,看見了韋寶的野心,看見了韋寶的應變能力。
換成是自己,也沒有更好的法子,這是常規做法,做出來,卻需要很大的勇氣。
此前,吳襄是真想不到韋寶居然敢提出這樣的提議來,不知道韋寶是怎么想的。
但是韋寶的提議,吳襄覺得一點都不荒唐。
本來想等到天亮再去叫醒眾人,但一向遇事很穩重的吳襄在屋內來回走了幾步,還是決定立時叫人。
一邊穿衣服,一邊高聲道:“去,把所有遼西遼東的老爺們都喊來,把大公子也叫過來。”
“是,大人。”吳襄的隨扈立刻在門外答應。
這幾天,一大幫人都住的很近,主要是為了方便每天碰頭。
幾乎所有遼西遼東的世家大戶都在撫寧衛,將這個平素位置很重要,卻很冷清的軍事重鎮,交通要道重鎮,改變的有些熱鬧。
“爹,這天都還沒亮呢,這么大晚上的,啥事啊?”吳三鳳邊披著衣服進了吳襄的屋子,邊嘟嘟囔囔的道。
吳襄也不說話,將韋寶的信拿給吳三鳳看。
吳三鳳快速看了一遍,皺著眉頭,看見落款,奇道:“是韋寶來的?”不敢置信的又看了一遍。
“他這是啥意思?想的到挺美,我看是他怕了吧?”吳三鳳皺眉瞪眼道:“爹,不行,這絕不行,他想的太美了,別說是那幫大戶,就是舅父,也絕不會答應。爹,你現在讓人把大家都找來是啥意思?”
“這么大的事情,總不能不讓大伙知道吧?”吳襄坐下來,幽幽道:“先不說你舅父同意不同意,先看看這些人是啥意思吧?若是韋寶真的將銀子都給太監,我們真的會一分銀子也撈不著了。”
“爹,就不該為這事叫大伙都過來!這有啥好商量的?金銀丟了就丟了!情愿把銀子給太監們,也不能給韋寶!”吳三鳳怒道。
吳襄瞪了吳三鳳一眼:“我平素咋教你的?飯不能亂吃!話也不能亂說!別說不能隨便提,提起也得說公公!知道東廠和錦衣衛有多少耳目嗎?”
吳襄心在滴血,寧生浪蕩子,勿養駑鈍兒!都是從小沒有吃過苦頭的人啊!吳三鳳三十歲的人了,還半點不懂賺錢的不易,真當這兩千萬兩價值以上的金銀,是大水飄來的?
若是全部給了太監,遼西遼東等于垮了一半!
從此朝廷不再需要他們,魏忠賢完全可以用這筆銀子的一小部分,從各地調集支邊人馬,再來一次大遷徙!
那樣的話,整個遼西遼東的局勢,將起大變化!
為什么遼西遼東能形成將門勢力,能形成跟朝廷叫板的態勢?
還不就是因為朝廷沒有銀子,大部分邊務都需要邊關自行解決嗎?
若不是這樣,我們這幫邊關荒僻之地的‘炮灰’,在朝廷大爺們的眼中,在皇帝的眼中,算什么東西?
吳三鳳急忙低聲道:“爹,這不是屋里只有咱們倆人嗎?你這么謹慎做什么?”
連連腹誹,難道這些不是太監?是正常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