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森對此書的評價更是刺骨,孫承宗在世的時候,你不敢黑他,到他死了你各種毀謗,王在晉簡直無恥。
后世的網絡上,有些人為了彰顯自己的觀點正確,不惜深挖這些毫無根據的說法,另加以腦補臆測,杜撰各種情節。把這本書奉為史料經典,拿這種大家都不看甚至不知道的“史料”,這逼格也裝得也是夠高。
謝國楨先生在《清開國史料》有收錄《三朝遼事實錄》,并有專門的評語。(王在晉)明初經略遼東,與薊督王象乾專主款蒙古,守關門而棄關外。欲于關外八里筑重城,堅守御,其計頗左。唯是書上起明萬歷四十六年戊午,下迄天啟丁卯十二月,敘事溯源詳流。首總略,次編年及奏議,十余年之事,記載綦詳,裒然巨帙,為治遼事者所必參考之書也。
以此看來,說謝老認為此書毫無史料價值,顯然是錯誤的。但是謝老認為的史料價值,應該這樣說,在明清易代之際,可能是中國歷史上對史實記載最不較真的時期。什么人都可以寫史,什么人都覺得自己親眼所見就是真的,寫的觀點是對的。
以至于很多史料互相傳抄,好幾本書對一件事情同樣的記載,猶不可信。
所以,對于明末清初的史料,要有辨析的看。謝老所說的價值,是因為從萬歷四十六年遼事起(薩爾滸),到天啟七年十二月這個期間,整個的遼事都有記載。
因為在明末的史料中,經常是一件事情只是幾句話就帶過去,很難得象這樣有順序的敘述下來,其價值就在于“十余年之事,記載甚詳”。但是,不等于有記載,就一定是對的。
以王在晉的風格,常常在事實上,玩很多文字游戲,以夸大自己的功勞,貶低對手(主要是孫承宗)。
舉一個例子,修八里鋪這事情的奏疏上:王在晉題:臣因嚴關墻低土薄,舊邊止三丈二三尺,今加高至四丈,土幫止**尺,今填闊至二丈二三尺。墻則磚灰堅砌,土則夯杵并加,雖南北二部尚有一千八百丈未修,而已修者粉堞崔嵬相望矣。城外鏨濠,濠外掘品字溝,溝中下暗簽,溝外間一擺空營,眾工畢舉,竊意計期可成,又于八里鋪筑新邊,已完土墻二百余丈,臣不時往返,身先調度,勤者賞勞,惰加罰,終日兢兢,如臨大敵。————《三朝遼事實錄》。
按照王在晉的說法:一丈三米,一里495米,一里差不多165丈。(明代的度量衡甚至如此)一千八百丈未修,就是十幾里未修,舊城一共才二十里,也就是三千三百丈,他修了一千五,一半都不到。已完土墻二百余丈,三十七里新城,不過完成一里多。
而且,以上還都是土墻,修城肯定不是只用土堆一下就了事的,至少得有磚。請了九十三萬兩銀子,蹦噠半天就這點工程出來。而且,這還是王在晉自己說的完成量,恐怕還得擠點水分出來才對。
但是,他就敢說城墻“已修者粉堞崔嵬相望矣”,他自己則“不時往返,身先調度,勤者賞勞,惰加罰,終日兢兢,如臨大敵。”象這樣不盡不實的語句,在《三朝遼事實錄》中出現的次數非常多,幾乎比比皆是。
明朝自薩爾滸兵敗以后,關外岌岌可危,朝廷將熊廷弼提拔為遼東經略。
走馬上任之時,也是關外撫順、清河、鐵嶺等重鎮淪陷之際。可是他干不久,又被罷官了,接任的是袁應泰。袁應泰覺得遼東兵力還很多,完全可以跟努爾哈赤大干一場。所以深溝高壑,豎壁清野,結果干下來,繼續丟了遼陽,丟了沈陽。
看來看去,明廷覺得,還是熊廷弼能打,他又成了遼東經略,同時派了一個遼東巡撫王化貞。
熊廷弼認為跟努爾哈赤不能馬上開戰,應該守而后戰,站穩腳根再開戰。而且,要打,也是要求蒙古、朝鮮加上明朝自己的三方兵力一起發動,也就是“三方布置”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