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寶吸一口氣,還真是不得不敬仰魏公公九千歲啊,想的真是深刻,看的真是明白,其實韋寶也想到過這個問題的,但他沒有想到魏忠賢看的這么清楚。
韋寶心里忽然冒出一句話,反腐,亡黨;不反腐,亡國。
明末的官員都很有錢,只要抄幾家,得來的錢能抵得上大明一年到幾年的稅收。剛開始,一年只抄兩三家就夠了。
但是韋寶想試一試,韋寶覺得,第一、明末幾乎是全體士族和商紳貪腐,而對于朝廷來講這些人是維持明朝正統的政治基礎,不能得罪也不可得罪;第二明末的政治危機是天災加**,當時主流的統治階層只顧及私利,毫無君國思想,這些人無論是閹黨還是東林黨,都只是政治權利的沖突,于國于民基本毫無貢獻,再加上連年大災,奔潰是早晚的事;第三明末的新思潮已經開始跨越傳統的儒家綱常忠君思想,顧炎武與黃宗羲的理論幾乎可以直接連接清末的魏源和林則徐,初步的資本階級民主思想開始萌芽,統治階層認為天下有無皇上都無所謂了。
“你新近弄上來的那些人,過不了幾日,就會與原來那些人一樣,別到時候,把一批舊人換掉,又攏不住新人,咱們自己把自己的后路給斷了!”魏忠賢皺眉道:“韋寶,你對咱家說,你到底存著什么心思?你表面上幫咱家鏟除東林黨,幫咱家搞錢,你暗地里是不是有什么圖謀?想整垮大明朝廷?”
韋寶冤枉道:“九千歲,您要是這么想我韋寶,我比竇娥還冤枉啊。”
“咱家冤枉你什么了?你這個問題等同于快餓死的人為什么不割自己大腿上的肉充饑。誰掌權都不是空中樓閣,都有自己的基礎。失去基礎支持就會立即送命,就像魚離不開水。你所說的要全部換掉的就是基礎。眼下是什么情況?大明朝上下無有不貪,你閉著眼想搞什么廉政,搞的過了,就會溺斃,沒有淹死東林黨,先把咱們自己淹死了,懂了嗎?咱家同意你在都察院和大理寺先試著搞,一來這兩個衙門人少,二來,這兩個衙門的官員都在京師,好控制,你要是擴大到刑部去,能不牽扯其他幾個部嗎?能不牽扯整個地方官場嗎?別弄的沒兩天,大明就被你搞的塌臺了。”魏忠賢語氣愈發嚴厲。
韋寶感覺自己有點被魏忠賢說服了,很有可能事情就是這樣的。
作為統治者,魏忠賢肯定希望的是微調,以打擊東林黨為主就可以了,并沒有想把整個大明搞成清水一池。
那樣太冒險。
韋寶暗暗后悔,不該先找刑部尚書王紀和首輔顧秉謙談,應該先找魏忠賢談一談的。
恐怕之前費了那么多口水,都白搭了。
不反腐亡國,反腐亡黨。
不變法亡國,變法亡了大明和大清。
北宋聯金伐遼,南宋聯蒙伐金。
明末藩王,福王不肯勞軍城破被殺,楚王還是不肯勞軍城破被殺。
不是大家傻,是好些事情,的確是兩難的選擇。
“怎么了?為何不說話了?是不是沒話說了?”魏忠賢冷冷道:“你是沒有想過這些事,還是故意要拆咱家的臺?”
韋寶是真的一時語塞,不知道該說什么,從下往上的看著魏忠賢,這一刻,韋寶甚至覺得魏公公配得上高瞻遠矚四個字。
“難道九千歲覺得貪好嗎?把權力集中起來,吏治清明,權力和財富不都集中在陛下和九千歲手里了嗎?那樣不好嗎?”韋寶反問道。
“不是那樣不好,若是一夜之間能那樣,咱家何嘗不愿意、但是可能嗎?新科進士才多少人?各個衙門的子弟才幾個人?而且這些人趕得上那些老吏的經驗嗎?你當大明朝局是兒戲嗎?”魏忠賢道:“你知不知道東林黨這段時日為什么不蹦跶了?不是他們被咱家整怕了,他們是想看咱家會讓你蹦跶多久,是想讓你繼續瞎搗亂!你若在胡來,都察院和大理寺也不能交給你管了。”
“別啊。”韋寶嚇得一下子跪下了,“就按九千歲的意思,徐徐圖之吧,我絕沒有拆臺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