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官文臣立刻磨刀霍霍,群起攻擊熊廷弼。
自泰昌元年始,攻擊熊廷弼的言論就如雨后春筍,蜂擁而出,“詆廷弼廢群策而雄獨智”。
韋寶知道,遼東是出風頭的地方,也是火山口。
稍微有點成績,能傳遍整個朝廷,稍微有點過錯,也能把一個正常人完全的妖魔化。
可以說,絕大多數的內容,都是老調重彈,但問題是皇帝換了。
明熹宗畢竟不是熊廷弼的知己,他派了一個兵科給事中朱童蒙前往調查,這個人,還算公允,承認了熊廷弼經略遼東的成績,但是因為熊廷弼曾為彈劾之事“摜紗帽”,他的結論有一句話“廷弼功在存遼,微勞雖有可紀;罪在負君,大義實無所逃。此則罪浮于功者矣”。功勞是有的,但是摜紗帽則有負皇恩。一個“罪浮于功”,熹宗皇帝便將其打發回家了。“朝議允廷弼去,以袁應泰代”。
結果,一個不懂軍事的文官袁應泰成了遼東經略,直接導致了沈陽陷落,其本人也戰敗身死了。
熊廷弼倒霉的第二個原因,熊廷弼不慎卷入黨爭。
明末朝政**,黨派林立,黨爭迭起。
以原吏部郎中顧憲成為首,一批下野官吏在無錫東林書院講學,諷議朝政。一部分在職官吏如**星等也遙相應合。東林黨因此得名。
與此同時,另有一批官吏士紳組成浙、齊、楚、宣、昆各黨派。
這些黨派既互有矛盾,又互為利用。
其中,以東林黨人勢力最為強大。
起初,乃是東林黨與齊楚浙三黨之爭,后來則演變為東林黨與閹黨之爭。
到明熹宗天啟年間,東林黨人得勢,浙昆宣各黨派受排斥。
于是,以魏忠賢為首的閹宦便與浙齊楚宣昆各黨中的一部分人結成聯盟,被東林黨稱為“閹黨”,異軍突起,形成了直接對抗。
照理說,熊廷弼原為楚黨,與東林黨人并不是一路人。
但是,當時的東林黨代表人物楊漣等人,突破門戶之見,曾在遼東軍事等問題上為熊廷弼說過好話,熊廷弼同后來的所謂“東林黨六君子”,也有不錯的個人關系。
這一切,為其最終的殺身之罪理下禍根。
或許,人稱“九千歲”的宦官魏忠賢的思路也是簡單的,政敵擁護的,咱就要堅決反對。
明史說:“天啟元年,沈陽破,應泰死,廷臣復思廷弼”。也就是說,袁應泰一死,遼東戰局告急,“煙火斷絕,京師大震”。
滿朝上下,這才想起熊廷弼來。甚至有人感嘆:“使廷弼在遼,當不至此。”于是,熊廷弼被召出山,重任遼東經略。
然而,閹黨們不放心,“搭班子”的時候,生生替他配了一個叫王化貞的巡撫。
這個人,明史有評價:“化貞為人騃而愎,素不習兵,輕視大敵,好謾語。文武將吏進諫悉不入,與廷弼尤牴牾。”
熊廷弼雖為遼東經略,卻無實質的兵權。據說他可以調動的人馬,僅有離京時帶的京營五千人。
而王化貞則握有實權,其好大喜功,盲目冒進,與熊廷弼的“防守策略”大相徑庭。
明史說:“廷弼主守,謂遼人不可用,西部不可恃,永芳不可信,廣寧多間諜可虞。化貞一切反之,絕口不言守。”
畢竟,今日之遼東,早已不是十年前的遼東了。
應該說,熊廷的策略是正確的。
然而,熊廷弼與王化貞之間,雖說是上下級關系,可是王化貞自恃朝中有人,根本不把熊廷弼放在眼里。
這一切,直接造成了廣寧兵敗,致使遼東盡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