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在與村人對峙間,漁翁好整以暇地從祠堂中出來,見狀嗤笑一聲,低沉道:
“滑溜的小崽子,怎么不逃了?終于認命了嗎?”
他揮了揮蒲扇般的大手,故作惋惜道:
“若是你今晚安安分分地留在院子里,還能夠死得舒服一點,在睡夢中被獻給太歲神,化作我們身上的一部分。
“但誰讓你好死不死地跑了出來,還驚擾了太歲呢?皆時怕不是怨氣太重,影響了不老藥的品質。”
說到這里,他又古怪地笑了起來,喉嚨中一陣咕噥:
“太歲有著教誨,似官員秀才這等聰明人,一人便可當三人來用;和尚道士此輩修行人,一可當二;若是婦人及小兒那些血肉純凈之類,則值一罷了。
“我看你打扮怪異,不類凡俗,而且身強體健,能與我周旋這么久,想來以一當二還是沒有問題的!一出一入,倒也不算虧。”
事到如今一切都分明起來,居住在這個荒村之中的村民確實是一群以人為祭,追求長生不老的邪教團伙。
他們以那來歷不明的“太歲”為供奉對象,以生祭血食為代價,從而獲得所謂的“不老藥”,將自身改造成了這副奇怪模樣。
而在此之余,他們依舊保持著常人的生產活動,努力偽裝出一副無害的樣子,就像是鱷龜的擬舌一樣,引誘過往的無辜游魚自投羅網。
聽見漁翁這包含惡意的話語,李魚心中警鈴頓時大作,同時又梗著脖子道:
“你們隱藏于此,誘騙過往行人,行淫祀之事。就不怕官府震怒,派兵圍剿嗎?”
“官府?”那漁翁就像是聽到了個笑話般哈哈大笑起來,“如今這世道,妖魔肆無忌憚,官府暗弱無斷。若是連他們都怕,我們如何在此生活下去。”
那朽木般的老臉上露出一抹悲哀與瘋癲混淆的奇異神情:
“昔年妖星天墜,我劉氏先祖舍命將一枚妖星碎塊‘太歲’鎮封于此,又命我等子孫永世鎮壓。
“可后來呢?一場太歲試圖脫困所引發的瘟疫,奪去了全村老老少少近百人性命,向官府求救又無人理會,缺醫少藥。可憐我的小孫兒,他才六歲啊......”
漁翁話語聲漸漸低沉下去,如同陷入了回憶之中。
“所以我就想通了,人沒了,就什么都沒了。與其遵循祖命鎮壓太歲,倒不如干脆投了它去,這樣還能保個無病無災,更有機會長生不老,達到先祖都未曾修成的境界。”
漁翁,或者說如今的劉氏宗族族長,猛然抬起臉直視著李魚,褪下了身上那破破爛爛的外衣,露出了蒼老又不失健壯的軀體,以及其上那些怪異扭曲的紋路。
“太歲身上的符箓,被我參悟成了一道陰陽太歲符紋在身上。血祭后太歲蛻下的仙軀,也被我和著朱砂餌食喂給了族人,不過因為‘材料’不夠,六子被耽擱了一些時日,所幸今日有你,缺失的部分終于能被補上了。”
劉氏族長話語方畢,那些一直沉默著的村民便齊刷刷的跨前一步,面無表情地盯著李魚,麻木的眼神中多了一抹貪婪的渴望。
“那就來吧,看我被你們抓到之前能帶走幾個人。”
李魚面無表情,抬起了手中草叉,直挺挺地對著老族長,如同被困的孤狼般要拼死奮力一擊。
“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