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然尚未確定往沿海而去的路程,但黃州地處淮南西路,離長江極近,若是順流而下,可經錢塘入海,倒是也可以列入備選中去。
于是蘇夫人請他轉回蘇家大宅,在正堂中稍待片刻,留下兩名侍女侍候,自己則匆匆離去,片刻后持了一封墨跡未干的信箋來,交于李魚。
李魚接過信箋,略略一掃,只見抬頭寫著“和仲親鑒......”,其后便是一些家常之言,問了些對方家中近況,其中頗多撫慰之言,之后便提到了李魚之事,言說其人對自家有恩,還請多加照顧云云。
蘇夫人在旁解釋道:
“信主人按行輩來算,算是外子的堂弟,本來在昭慶軍權知軍事,后來因言獲罪,遭了御史上書,被貶至黃州任團練副使。
“雖是一個閑職,但我那小叔人脈甚廣,倒也有幾分話語權。而且他輾轉多地為官,對于西蜀、杭州、密州、徐州、湖州都有了解,想必對先生亦有所助。”
李魚聞言不禁動容,若按蘇夫人所講,那位蘇和仲當真是一位積年能臣了,而且杭州、湖州都在兩浙路轄下。既是如此,前去拜訪一下那人,對于他了解沿海一帶風土人情當有大用,也不算白跑一趟了。
“多謝蘇夫人了。”
念至此節,他臉上的笑容不禁真切了許多。
蘇夫人聞言先是一愣,然后便知自己所行頗為契合對方心意,心底終于松了一口氣,于是賓主盡歡。
……
……
未曾在蘇家過多停留,李魚辭謝了蘇夫人的挽留,徑自返回邰城,來到城隍廟,走到正殿當中,凈手之后,肅穆地拈了一把信香,供了上去。
隨著香火點燃,青煙氤氳,李魚從袖中摸出那張蓋有城隍大印的杏黃符箓,虛虛一引,眼前景色變幻,莊嚴大殿再度出現在眼前。
李魚恭謹地踏步而入,只見輔德王依然高坐御座之上,端冕凝旒。
但與過往不同的是,此時祂身邊多了幾道身影,各作文武打扮,介胄侍立于側,望之令人肅然。
見李魚踏入,一名書佐模樣的文士踏前一步,沉聲道:
“來者何人,叩請城隍顯靈,所為何事?”
李魚愣了一下,旋即反應過來,拱了拱手道:
“李魚奉殿下之命,已將為禍龍門村的越蘇氏緝拿而回,如今特來繳令。”
那書佐聞言頷首,伸手一招,那張城隍神符自李魚身上飄出,落入他手中。
他執符在手,如持笏板,垂首恭謹而上,對輔德王道:
“稟殿下,今有人間修士李魚捉鬼復命,該如何處置?”
都城隍無奈地搖了搖頭,緩聲道:
“此事孤已然知曉,李魚也不是外人,爾等未被孤喚醒時,也是他在打理城隍廟事物,你等不必太過生分。”
“殿下,禮不可廢。”那書佐卻是搖頭堅持道,“您既貴為天下都城隍,麾下有陰陽、速報、糾察等卅六署司,理當按規矩行事,臣子亦然有勸誡之責。”
說著便看了李魚一眼,微微點頭,卻也露出幾分親近,教李魚知曉他是對事不對人。
輔德王又是無奈一笑,看向李魚:
“田浩他是孤昔年在陽世的家臣,死后亦是被孤提攜,是孤的陰陽司輔吏,協調諸司,監察諸案。只是天生一副冷面,眼里容不得半點沙子,并非對你有隙。相反,他們幾個還要答謝與你,若非你近幾月打理城隍廟之功,孤也不會有余力將他們從沉睡中喚醒。
“行了,此事不提,你先把那越蘇氏放出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