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歌,你還有哥,咱們還有兩個人,哥會陪著你,哥給你做飯,哥去學,你想吃什么,哥就學什么,哥……不會讓你比別人少……”
他后面的話說不下去了,已經少了,已經少了,什么都無法彌補,她再也比不上其他的孩子了,他也是。
徐如歌哭著搖頭,“我要爸媽……”
“哥,我為什么要遭受這些?我才剛有媽媽,可是現在什么都沒了,我寧愿一直沒有!”她的心臟被凌遲著,痛得仿佛在滴血,呼吸困難,不,她想要父母,可是為什么她想要就那么過分,天理難容,憑什么啊,為什么是她。
不是一切都好好的了嗎?
她沖出過門一次,卻看不清腳下,踩空順著樓梯滾落,頭重重摔在拐角的墻上。
眼皮好重,一點都不聽使喚,樓梯在重影,有人驚呼著沖下來,她才走了不遠,得爬起來,可是胳膊一點力也用不上。
她咬著牙撐起一點身子,在林任邁下來時重新摔回了地上,頭磕在地板上,好疼啊,她還沒去找爸媽,就要睡了嗎……
好不甘心啊,可是這樣是不是痛能輕點?
……
后來醒來她在醫院里,已經離開了她生活十七年的城市,是爺爺安排的。
她從沒放棄鬧著要去見爸媽,爺爺告訴她已經入葬了,在老家,她堅持要去看,等不及頭好,根本聽不起去一群人說她得了什么病,有什么癥狀,多嚴重。
“會死嗎?”
醫生、護士、爺爺和她哥臉色都蒼白了。
“不用擔心,你好好配合治療,不……”醫生先反應過來,放慢語速,溫和開導。
“死不了怕什么,他們躺在那里好冷啊,我夢見了,我爸說,他想我了,可是他來不了了,只能我去找他。”
徐如歌面無表情地看著醫生,像節失去生機的朽木,大眼睛里滾下淚珠,直接打在被罩上,濕了一小片。
臉火辣辣地疼,林任支走所有人后,她以為他要帶她走的。
徐如歌沒管臉上挨得一耳光,眼睛更暗了,看不見一點光,死氣沉沉。
“你這樣心里會好受點嗎?你這樣時光就能倒流回到出事之前了?你好受嗎?啊?有用嗎?”
林任揪著她的領子,難以控制地搖著她泄憤,憤怒地撒開了手,徐如歌呆看著變化的景象,任自己無力躺在床上。
一句話也沒說。
她成了主動的植物人,逃避思索,放空了腦子來盛放悲傷。
為什么會這樣,為什么是她……
“你不比誰都清楚嗎?你明明知道沒結果,還讓自己裝傻,做些沒有意義的事情,你裝傻沒人搖醒你,可你不該不拿你的命當命,你果然……和你爸一樣自私!”
他最后一句話說出來就后悔了,可是他氣暈了頭,根本沒控制住自己。
“我爸?”徐如歌終于有了一點反應。她一團火憋在胸口想發泄,可嘲諷無法滿足她了,一字一句殺傷力如果夠大,她早就被自己折磨死了。
她牽動了一下嘴角,諷刺地大笑起來,明明是笑著,卻比哭還痛苦,她都已經不知道如何表達情緒,如何抒發自我了。
眼淚又留下來的時候,她把頭轉向窗外,讓眼淚藏進枕頭里。
她知道沒意義,她只是和自己有個約定,眼淚流干就不去找了,那時候小溪就流到他們身邊了,就像是她知道固體介質傳播聲音的速度更快,可這埋葬他們的地,不是她的,溪是她的。
多簡單的道理,只有她懂。
徐如歌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昏昏沉沉睡去的,對不起,哥,我已經無暇自救,也忘了我們其實只差了幾秒出生,我們原是一般大。
她越來越嗜睡,沒有精神,這不正常,一定是吃了什么讓她想睡覺的藥,可她無能為力,鬧絕食嗎?以死相逼嗎?她不再鬧騰了,開始一句話也不說,醒了也閉著眼,偶爾看著病房里的某一處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