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井家老太太壽辰,寧宗德夫婦帶著寧蘇意去井宅祝壽。井老太太喜簡不喜繁,喜靜不喜鬧,不樂意壽宴大肆操辦興師動眾,除去兒女親人,只請了兩家熟悉的好友一起吃頓晚宴。
瓊姨在廚房里備菜,剛切好一盤咸鴨蛋。
那咸鴨蛋是托人從外地寄來的,品相極好,一切開,蛋黃流油翻砂,細膩綿密,色澤橙黃泛紅。寧蘇意脧一眼,咽了咽口水。
井遲也沒問她想不想吃,等瓊姨去盯著火爐上的老鴨湯,便自作主張偷拿了一個小碗,又找了個勺子,將一盤切好的咸鴨蛋的蛋黃全挖走了,裝進碗里端去給寧蘇意。
寧蘇意倒沒覺得欣喜,只詫異地張大了嘴巴。
瓊姨忙完回頭一看,白瓷盤里的咸鴨蛋只剩蛋白,驚叫了一聲,四下逡巡也沒找到搞破壞的人,至今也未可知那一日是誰“缺德”偷吃了蛋黃。
井遲撲哧一笑。
“你笑什么?”寧蘇意兩口吃掉雞蛋白,疑惑地盯著井遲。
井遲這才發覺,自己走神已久:“想起以前干的缺德事了。”
“你干什么缺德事了?說來聽聽。”寧蘇意來了興趣,洗耳恭聽。
“說起來跟你有關。”
井遲幾句話給她講了那一年壽宴的事,寧蘇意也笑噴了,怕被珍姨聽到,低聲說:“你還敢提,我明明沒有很想吃,卻被迫成了你的幫兇,后來瓊姨在席間提起這件事,我話都不敢說。”
井遲微微挑了挑眉,反駁她:“你敢說你沒有吃得很滿足?”
那一碗咸蛋黃,寧蘇意當然是吃了的。他苦心孤詣偷來的,木已成舟,不可能再把蛋黃放回去,本著不浪費的原則,她勉強吃了,被齁得不行,此生再也不想吃咸蛋黃。
吃完早餐,井遲開車載著寧蘇意去明晟藥業集團。
“緊張不緊張?”在車上,井遲問她。
寧蘇意深吸口氣,面上不顯情緒:“還好。”頓了下,她看向井遲的臉,“今天周一,你不用工作?”
“有傅明川在。”
寧蘇意想到那個高大挺拔、風度翩翩的男人,笑起來三分風流,然而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那兩個碩大深重的黑眼圈,不由笑出聲:“哪兒有你這么當老板的?”
井遲手指敲了敲方向盤,趁著前方紅燈,扭過頭來瞅著她,抿唇一笑:“你要是覺得我閑,不如讓我給你打下手?包吃包住就行,不用付薪水。”
寧蘇意愣了下,腦袋后仰靠著椅背,偏著頭笑:“你再說我要當真了。”
半個小時后,到了明晟藥業的辦公樓,一棟高聳入云的深藍色建筑物,最頂上掛著銀灰色的招牌,在清晨陽光的照射下,折光閃爍。
車子停穩,井遲先一步下車,盡責做起助理的活,繞到另一邊拉開副駕駛的車門,手擋在車門頂上。
寧蘇意拎著提包下車,一拍他腦袋:“走了。”
井遲手撐著車頂,人沒動,眼睛望著她,打商量的語氣:“酥酥,真不用我陪你上去?給你鎮場子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