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蘇意欲婉拒,卻禁不住想要多了解一下這個人,便點頭答應下來。
她對寧城的食肆不熟悉,自然是由高修臣拿主意。他給一家私房菜館的老板打了個電話提前訂位,而后開車載她過去。
“在英國讀書好玩嗎?”
在包間里落了座,高修臣與她隨意閑聊。
寧蘇意喝著剛沏好的碧螺春,說:“談不上好玩,跟國內大學也差不多。”
“我在國外交換過一年,感覺比國內自由一些,不過課業上要嚴格許多。”高修臣笑說,“回想起來,還有點懷念讀書的時候。”
“你在哪個學校交換?”
“哥大。”
服務員恰在這時推門進來,端上來幾盤菜,奶油培根貽貝、荸薺蝦球、秋葵云腿燉竹蓀、煎釀金槍魚春筍卷,還有一盅鴨湯。
高修臣略一伸手:“嘗嘗,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吃。”
方才點菜,寧蘇意以不了解這家菜館為由,全權交由他來決定,他點了幾道菜,口味都十分清爽,符合女孩子的喜好。
寧蘇意夾了一箸,稱贊他挑的地方不錯,菜的確做得很美味。但實際上,她并不是很喜歡清淡的口味。
不知道是不是她多慮,隱隱有種高修臣在博她好感的錯覺。就算她爺爺曾在他面前提過讓他多加關照,私底下的場合,他倒也不必面面俱到,如此討好,反讓她無所適從。
寧蘇意無聲喟嘆,有些后悔答應吃這頓飯了。
高修臣遞了幾個話梢,見寧蘇意似乎興致缺缺,不大熱衷聊生活瑣事,便一轉話鋒聊起公司內部的情況。
寧蘇意果然擺出正色,聽得認真,期間搭腔不斷,偶爾主動提出疑問。
高修臣摸準了她的脾氣,對于她的疑惑一一耐心解答,兩人有來有往,這頓飯吃得算是和諧。
飯后,高修臣提出送寧蘇意回家,寧蘇意并未拒絕。
兩人走出私房菜館,高修臣整了整表帶,問:“你下午是不是聽到我和助理的談話了?”
寧蘇意怔了一下。
高修臣暗道一聲果然如此,下午他在門邊發現那支不慎遺落的鋼筆,再結合寧蘇意那時審視的目光,便猜到她大抵是聽到了他與助理的談話內容。
“聽到也沒關系。你是寧董的親孫女,應該比我這個外人更清楚,寧董的心病就是那個流落在外的兒子。”高修臣上了車,手搭著方向盤,扭頭看她一眼,“寧董對我有恩,我從研究生時期就在他手下工作,是他一手栽培起來的。他將這件事鄭重交付給我,于情于理,我都要不遺余力給他辦妥。”
寧蘇意坐在副駕駛座,看著他的眼睛。
薄薄的眼鏡片上反射一層夜里路燈的淺淡燈光,依稀窺見鏡片底下那雙黑白分明的眼。她才發現,高修臣也是狹長窄薄的單眼皮,與井遲卻截然不同,井遲的眼眸有點像小鹿,時刻明亮澄澈,高修臣則是讓人望不見底的幽幽深潭。
“你其實沒有必要跟我解釋這么多。”寧蘇意說。
高修臣輕笑,有些自嘲的意味:“這不是看你一直對我戒備,擔心你誤會。”
“我……”
寧蘇意想要辯駁,奈何被他一針見血地戳中心思,落了下風,辯解的話如同被扎破的氣球,消無聲息就癟了。
原想借這頓飯深入剖析高修臣這人,結果反被他看得透透的,寧蘇意胸中泛起一股說不上來的煩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