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不清過去多少秒,或是多少分鐘,井遲渾身暖熱,卻有一種在茫茫風雪中踽踽獨行的感覺。
更確切一點的說法,他愿稱之為行走在夢境里,一切都是那樣虛幻,找不到一個有力佐證自己存在于現實的論據。
井遲想要一遍遍確認,她說的究竟是不是真的,可腦海里有個聲音告訴他,千萬別驚擾這個夢。
漫長的時間流逝而去,他終于啞聲開口:“酥酥,你再說一遍好不好?”
這一回,他沒能如愿聽見想要的答案。
井遲稍稍撤退一點,半邊身子懸空在床邊,垂頭瞧寧蘇意的臉,入眼卻是她雙眸微閉,睡眠正酣的模樣。
待他細聽,她呼吸聲勻和而平緩,果然睡著了。
井遲愣了一霎,竟是忍不住發笑,又帶了點郁悶。
搞什么呀,上一秒跟他說,要和他在一起,撩得他心癢不已,許久未能平復心緒。她作為始作俑者,轉眼間就倒頭酣睡,還有沒有心,真真是讓他無語。
她不是有入睡困難癥,經常失眠嗎?怎么偏今天瞌睡多?
井遲內心活動好比泉水,噴涌不停,然而只要當他想到寧蘇意如此疲累,大概是因為受了點驚嚇,他就一點脾氣沒有,特心疼她。
那他還要不要回自己房間去?真的好不想離開她……
井遲陷入糾結,此時此刻,尤其想抽一支煙來發泄情緒。
往日都是煩悶的時候,借抽支煙來排遣疏解,唯獨這一刻,他只想縱情做點什么,不然滿腦子興奮因子,不得安寧。
井遲念頭剛起,又突然堙滅,因為他想起來自己此行沒有帶煙過來。他從不在寧蘇意面前抽煙。
窗外響起悶雷,他怕吵醒懷中的人,用手捂住她耳朵,手肘觸碰到她的手臂,這時候他才發現,她的手仍舊抱著他。
井遲無法抑制內心的竊喜,癡癡地親在她額頭——他自己說過,不做偷雞摸狗的事,可寧蘇意已經是他女朋友,那就無所謂偷不偷,總歸是他的人。
他的酥酥。
井遲的寧蘇意。
疇昔,他總不自覺在心里給她的名字加一個“我的”前綴,聊以慰藉自己漫長暗戀路程的苦澀。而今,他終于可以有底氣地說出那句:我的酥酥。
井遲覺得,自己今晚大抵也不用睡了。
果真,過了夜里十二點,他大腦里也沒冒出一絲困意,確定寧蘇意睡熟了,他便捻手捻腳起身,出了門,站在廊檐下。
漫天的雨,真就沒有停下來的趨勢。
他孑然站立許久,驟然起了一陣風,不知從哪里吹來的,雨絲斜著飄進來,澆了井遲滿身,一股清涼意,不僅沒讓他惱火,反而感到好暢快。
他可能瘋了。他想。
房間里,寧蘇意睡醒了一覺,身邊已經沒有井遲的存在,她猜測他應當是趁她睡著就離開了。
床頭的小夜燈仍堅持不懈地散發光亮。
寧蘇意嗓子干渴,想要喝水,坐起來拿手機看時間,十二點多,堂屋里的燈似乎還亮著,從門縫底下透進來一縷光線。
她撩開蚊帳的簾子,腳伸出來,腦海里立馬蹦出晚飯時那驚悚一幕,腳又縮了回去。
“井遲?”寧蘇意試著喚了一聲。
片刻,房門就被人一把推開,井遲疾步而來,側身坐到床邊,緊張道:“怎么了?是不是做噩夢了?”
寧蘇意大腦尚且遲鈍,被他打岔,一時忘了自己要說什么,瞇著眼睛看著他,不確定似的,伸手摸了摸。他身上的T恤濕透了,用點力都能攥出水來。
“你大晚上干什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