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點,正是人睡得最酣的時候,寧蘇意被一陣手機鈴聲吵醒,頓了頓,揉著眼睛坐起來。
房間里燈光常亮,瞇了瞇眼,她拿起床頭柜上正在充電的手機,目光掃到屏幕上的來電顯示,腦子里一下拉緊弦,拔掉充電插頭,接起電話。
電話那邊,邰淑英焦急道:“快來第一醫院,你爺爺進搶救室了!”
寧蘇意緊抿著唇,心跳突突,如同擂鼓。
“好,我馬上過去。”
她下床沖到衣帽間,隨便找了套外出的衣服換上,給徐叔打電話來不及,便自己拿了車鑰匙,下樓,開車去醫院。
一路上風馳電掣,寧蘇意從未將車開得這樣快。
車載空調沒打開,只有夜風呼呼地從兩側的車窗灌進來,吹起她的長發。
夜色下,寧蘇意一張臉蒼白清冷、神態緊繃,如同飄浮的鬼魅。下唇內的軟肉被牙齒磕住,幾乎咬出血來。
夜間的霓虹仍舊璀璨絢麗,路上三三兩兩的車輛,奔赴不同的方向。而開往醫院的車,僅有寧蘇意這一輛,到目的地是半個小時后的事。
寧蘇意停好車,問清楚寧老先生的手術室,乘電梯上去。
刺鼻的消毒水味充斥著走廊,入目可見是大片大片的白,在夜里顯得尤為陰森可怖,腳步聲也被無限放大,空蕩蕩的,響起回音。
寧蘇意走出電梯,抬頭便看見身形高大的寧屹揚靠墻站立,微垂著頭,身影孤絕。邰淑英和珍姨坐在手術室外的長椅上,邰淑英捂著臉,珍姨側著頭低聲安慰她。
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邰淑英放下手,抬眸看去,見是寧蘇意,慌忙站起來拉住她的手:“你爺爺他……突發腦溢血暈倒了,在里面搶救,要做手術,我簽了字……”
她雙眼通紅,話音哽咽,六神無主的樣子讓寧蘇意的心揪了起來。
“別擔心,會沒事的。”寧蘇意攬著她,輕撫她后背,低聲安慰一句,又問,“給爸打過電話嗎?”
“打過了,他在外地,趕回來要幾個小時。”
寧蘇意看了一眼緊閉的手術室門,頂上紅燈亮著,“手術中”三個字觸目驚心。她內心同樣倉皇,卻不得不鎮定下來,想到邰淑英的話,覺察到不對勁的地方:“暈倒?這個時間爺爺不是該在房間里休息嗎?”
邰淑英一愣,擦干凈臉上的淚痕,看向站在不遠處的寧屹揚,開口說話,嗓音帶著驚嚇過后的不平靜:“我不清楚,是你堂哥發現的。我聽到動靜,起床過去看,你爺爺倒在書房門口。”
寧蘇意聞言,目光越過她,瞥向寧屹揚,問:“怎么回事?”
寧屹揚仍然垂著頭,神色抑郁,不知該怎么開口跟她解釋。
“我問你話呢!”寧蘇意冷了臉色,頭一回這么不理智。
縱然她對爺爺偏心包庇寧屹揚的所作所為有所不滿,她失望、難過、試著跟自己和解,可是,無論如何,那是她血脈至親之人,割舍不掉的關系。現下他躺在手術臺上生死未卜,她壓根沒辦法冷靜。
寧屹揚抬起眼簾看她,喉結滾了滾,低沉醇厚的嗓音,一字一頓道:“我下樓喝水,撞見爺爺起夜,然后,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他就暈過去了……”
寧蘇意抬手按住額頭,別過臉去,緊盯著手術室,突然不想看到寧屹揚虛偽的嘴臉,更不想聽他吞吞吐吐的解釋。
她只期盼爺爺能夠脫離危險,平安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