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殺人過后,張叔陽陪徐家人至廣陵山下便飄然離去,那個長須老者離去時最后看了丁蘭芳一眼,眼中滿是落寞的凋殘。
徐安定坐在他娘親的邊上,莊天盛拉的牛車,平穩又緩慢,再次回廣陵山卻已物是人非,廣陵山仍是那個廣陵山,只是徐家隨著新年夜大戰的結束而結束。
在開春暖陽的照耀下,原本蹄痕斑駁的雪面也被融化的七七八八,他媽狗咬的一樣,還冷死人,隨便一陣微風拂過,那寒意也能透過衣衫鉆入骨髓。
立春悄然而過,草木也重新抽出了新枝,百廢待興,徐家一行人人連著莊天盛走在廣陵山大道上,可能是飽飲過人血的緣故,大道兩側的樹木相比于其他地方要繁茂些。
十五天的浮沉,說不清的愁滋味,看似徐家人人千人敵可到了最后不就是心酸嘛?殺了康閃也好打了師三友也罷,徐家只剩下幾堆草木灰,已經是改變不了的事實,只是無辜的人死了太多,該死的又一個沒死,堆砌成山的尸體也只是得意了那李姓一人。
上元節時,徐安定雖沒殺一人,卻也被血肉漫天的景象所震懾,倒不是死的人太多就怕了,只是這片血腥無意間勾起了徐安定心底那一絲對實力的幻想。
親眼所見徐家人長劍劃過,劍氣迸發,便是一片血肉模糊,雖有些討了天時地利的便宜,可試問江湖武夫誰不愿有這一身匹敵千軍的本事,徐安定更甚,若是有何不知雨中神威大顯的能耐,何愁大仇不能報,所以出廣陵城后,徐安定便興致沖沖請求何不知傳授武功,只是后者默然。
經過徐家門前時,胡楊子叫徐安定裝上一捧草木灰,徐安定點頭應允,短短十五日的時光,江湖就把勤勤懇懇百年的徐家打入了地底,人間滄桑不過如此。
看著這僅剩的痕跡,徐安定也只是怔怔無言,這個當初只會揮舞粉拳的男孩現在捏緊拳頭也能暴起青筋了,他抽出了短劍割下一塊布,輕輕的捧起一把灰裝在布里,徐家失去的所有就全部背負在這少年身上了。
再往高處走就到了徐安定曾經立誓誓殺李吉埔王臣剛的大雪坪,在這個地方曾有周越“劍來”的矚目,也有倉促葬下王成鳳的凄涼,只是矚目一晃而逝,獨剩凄涼話凄涼。
一行人驅車上了大雪坪,與想象中相反,這里非但沒有一片狼藉,而且連地面都有翻修過的痕跡,還種上了初開的錦繡杜鵑,花叢中整齊的碼放著四口漆上朱紅的實木棺材,棺材之后又有排列好兩小一大的三個土坑,似乎都是手工刨出來的,土坑邊上的封土還留有絲絲血跡。
何不知陰郁的看著這些擺設,覺得有些礙眼,便持著無鞘的長劍想要將其打碎。
胡楊子苦笑道:“老何,李家那小子不知道心疼咱們又何必為他操心,他的美意咱就領了吧,以后一一還給他就是。”
魏成武嘆口氣道:“還?怎么還?拿什么還?他想要什么我們都還不知道。”
胡楊子看了眼賀夢龍,就挺直了脊梁,篤定道:“他想要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還了他什么,再說現在不知道以后總會知道,到時候再給他來一回大的。”
莊天盛搖了搖頭,嘆道:“我只想帶我妹妹回家,看來你們不愿滿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