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兄本是世家子弟,前途無量,卻因無意間發現族中祖神做惡,憤而誅之。族人不敢報復,便將他逐出家門,便連親生父母也都不敢與他往來,可謂有族不能回,有親不能投。因此玄甲衛,便是左兄的家,也是兄弟們的家!”
篝火旁,一個二十五六歲的黑甲青年見左江醉倒,低嘆一聲,從黑影中走出,端著一盤烤肉走到陳庭安身旁,隱隱護住全無防備的沉醉少年,低聲解釋。
“左兄竟有如此經歷!”陳庭安聽完,心中唏噓,卻不知該說些什么,沉默良久,方看向那名黑甲青年:“我聽你們一直在說儒門,在下孤陋寡聞,所知甚少,不知可否請李兄為在下細說一番?”
那黑甲青年,正是少年左江的副手、右典尉李榮威,聞言一笑:“方才見陳兄對儒門之事所知不多,對修行諸境也不甚清楚,左兄便有此意,因此特意留下,不想又忍不住貪杯醉倒,只好由我代勞了!”
說罷,李榮威又笑著看了篝火旁,正與一眾軍士斗酒的石棱:“至于妖族之事,想必石兄比我等更加清楚,待會還是請石兄來講最好。”
石棱聞言,回頭揚起酒壇,齜牙一笑,以示聽見,回頭又跟眾軍士大聲呼喝,激烈拼斗起來。
“那我便先從儒門講起。”李榮威手持托盤,回之一笑,瞇起眼睛,撕下一條野豬肉脯,慢慢扔進口中,一邊咀嚼,一邊壓低聲音,娓娓講述起來。
“儒門,始于孔圣,盛于文公,本為經國治世之學,卻因天地昏沉,妖魔肆虐,以人為食,無數儒生怒而拔劍,演君子六藝為誅妖戰法,兩千年前仆后繼,終成我儒門今日氣象。
而六藝,便是禮、樂、射、御、書、數,又稱儒門六道,相傳為孔圣親傳,后經過文公及無數儒門先賢修訂歸納,可謂包羅萬象,博大精深。譬如你之前所見六花、折沖軍陣,便是禮之道的一點皮毛——軍禮·陣之道。
而我玄甲衛,實質也是從六藝衍生而來,為征戰沙場的儒門先輩采擷其中殺伐之術,選軍中悍卒授之,代代傳承,方有如今赫赫威名!”
李榮威抬頭,吞下手中最后一口肉脯,一雙幽深的眼眸看向場中篝火,落在那一張張或黝黑、或酡紅的臉上,不禁露出一絲細微難察的驕傲笑意。
“原來我人族,不只是被那些邪神惡妖捕食奴役,更能于那亂世之中,憤而拔劍,諸神斬妖啊!如此快事,當浮一大白!”陳庭安心中激蕩,探手抓起一只斗大的酒壇,開懷暢飲。
李榮威講述此事,本也藏著幾分試探之意,如今見陳庭安雖入神道,但對人族血脈并未忘本,聽到激蕩處,恨不能擊節而歌,心底一笑,接著又往下講,卻是應著陳庭安央求,說起了孔圣、文公之事,不知不覺,已是東方既白。
“說了那么多儒門之事,其實以后你若有機會,親自去一趟夫子廟,那些史書里記載的要比我講述得更加清楚。”李榮威見陳庭安聽得認真,毫無困意,輕輕一笑,又接著為他講起了當今天下的一些常識。
“我聽聞二十年前,圣人祠的守仁先生,一夜入亞圣,單劍斬妖王,心中十分敬佩,不知可否請將軍為我講一講守仁先生的事!”
此時,大漢石棱也已放倒了一眾玄甲衛,任他們醉臥篝火旁呼呼大睡,抓著兩只酒壇來到二人身旁,聽李榮威正在講述儒門之事,忍不住低聲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