墻角上落滿灰塵的破蜘蛛網輕輕地抖動著，顧俊一人在家無聊透了。他跑到自家老瓦房中翻箱倒柜，掉漆的的黑紅色碗柜，他站在板凳上扒著碗柜的頂部。上面堆著大約三十毫米厚的黏糊糊的灰塵，他踮起腳尖，想要努力去夠那個尖嘴橢圓的茶壺。他拿到太陽底下仔細瞧著，把壺洗干凈了，橙黃色的壺身就出現了。上面還有一些花紋，顧俊又覺得沒意思。
之后，他鉆到瓦房最里面的房間里，那里是養父母的臥室。跨過門檻就看見陳舊的衣服掛在一根橫吊著的竹桿上。
門邊放著一個長方形的柜子，背絲扣都壞了顧俊一拉那門就掉了下來。他拿了兩塊繡花的枕巾，上面是密密麻麻的花線，凹凸不平的花朵很是好看。接著他爬到樓上，瓦房是是三角固定的房頂，上面有粗壯的樹木支撐著蓋上青瓦，中間就是用木棍搭成的平頂。玉米棒子就是堆在上面，顧俊看到一個四四方方的大柜子，里面只有一些被啃掉心得玉米粒和細小黑色的老鼠屎。之后他看到一張完完整整的偉大領袖的畫像，他慈祥的坐在一張椅子上。身后是火紅的圓盤似的太陽，一顆黑痣長在下巴上。他看了幾眼就走開了，他知道那是誰？
他像一個探險家似的把房子里弄得亂七八糟，周彩虹下地回來看著他灰頭土臉的樣子。掰斷一根馬桑樹的枝就往他的屁股上抽，罵道：“都七八歲的爹了，一點事都不懂。”顧俊委屈起來，眼淚在臟兮兮的臉上劃出一道道淚跡。
顧老二扛著鋤頭，隨后走到家中就聽見顧俊的哭聲。他先是走到水缸邊喝了幾口水，接著悠哉悠哉的抽起旱煙，煙霧并沒有從鼻子或者嘴巴里吐出來。
“爸——嗚嗚——，你叫我媽快別了，我知道錯了。嗚嗚嗚……”顧俊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抹著，周彩虹揪著他的一只胳膊，他跳腳跳手的轉著圈，周彩虹也跟著轉圈該落在他屁股上的條子，一下也沒有少。
“好了，差不多了！”顧老二發話后，周彩虹的條子懸在半空中，她把條子丟到一邊，頭也不回的走進屋子里。
顧老二把沒抽完的煙掐滅，他啞著嗓子說：“你媽心里有氣，打你幾下就幾下了，你一個小屁孩也別往心里去。”顧俊心里更委屈了，他摸著抽痛的屁股，一缺一拐的走開。他心里對母親的恨意猶如深不見底的水井，老瓦房門前的那棵粗壯的斑枝樹上有一窩喜鵲在嘰嘰喳喳的叫著。
顧野從野草地放牛回來后，周彩虹就使喚他出來尋找弟弟顧俊。看著和自己一樣高的兒子，他的嘴上也長出了一層層黑乎乎的黑乎乎的茸毛。周彩虹突然心里發酸，想起前夫對自己的惡行。讓她身體止不住的顫抖，她咬牙看著半圓的月亮帶著一圈暗橘色的月暈。
顧野扯著嗓子喊：“顧俊——顧俊——媽叫你回家吃飯了。顧俊——快出來吃飯了。”顧俊躲在豬圈上蕎麥桿子里，那里暖和安全，老母豬時不時哼上幾聲讓他很有安全感。周彩虹和顧野說的話，其實一個字不差的都落在他的耳朵里。
顧野從玉米林的坪子里轉悠到朱家口子又回到了家里，他還是聽到老母豬哼唧幾聲才想來顧俊應該藏在蕎麥子里。他站在一塊磚上，果然看到顧俊睡在里面玩。
“我就知道你叫小子躲在這里，趕緊出來吧再躲著老爸該揍你了。”顧俊本想在賴著不起，以此表達自己的不滿和抗議。可是一想到顧老二那揍人的狠勁，他就放棄了掙扎乖溜溜的爬出來。
“哥，媽揍我！”顧俊委屈巴巴的說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