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村的夏天里,知了沒日沒夜的嘶叫,四個兒媳中只有二兒媳王蘭沒有與三兒媳明面上鬧過矛盾。
顧野站在田坎上喊:“顧凡,顧凡。”顧凡,薛氏的大兒子,年十二,細條高個,和薛氏簡直就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特別是一口牙,估計是用同一個牙套給弄出來的,一笑嘴就有些歪。
“短命兒子,還不快去,一天就知道吃,餓死鬼投胎。”
薛氏罵罵咧咧的樣子,讓顧野不屑的罵了一句:“潑婦。”
顧凡背著一個比自己大一些的竹簍,用大拇指刮了一下鐮刀口,確定有鋒利的感覺后,丟進自己的背簍里。
“走吧!”眉清目秀的顧凡魯莽狂妄的顧野在艱苦的歲月里建立起友好的兄弟情義。
“殺人了,殺人了,我的媽呀,殺人了……”在一天風和日麗的下午兩點時分,不可一世的薛氏撕心裂肺的嚎叫,讓這個小村莊有了一絲異動。
大概是在薛氏四十歲左右的時候,村里的酒鬼臧家老三,手持利斧砍斷了薛氏的右胳膊,從此這個囂張了半輩子的女人一蹶不振。她出院后的日子里,整日在家控訴自己的二兒子,顧和。這個頭發少,
“短命兒子啊,要不是你把羊丟了,我也不會遭受這無妄之災。臧家那個死雜種,早晚要被雷劈死的瞎狗日的……”薛氏艱難的日子也是從斷手之后開始的。鋤頭拿不起,豬食提不動,最多只能放放牛。
關于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薛氏的話最為可信的。
從扶貧政策開始說起,村里的干部按照上面的要求,在村里唯一的小學里舉行抽獎。
獎品就是一群群從遠方用大卡車拉來的黑山羊,干部說要公平公正。讓每家每戶的男主人都出來參加抽獎,課桌上鋪上一層毛柔柔紅布。幾個穿著干凈整潔的干部和村長微笑著,來來往往的大人和小孩子比過六一兒童節還要熱鬧。小孩子擠不進去后,就從大人的褲襠里鉆過去。
“嘿,誰家的小崽子,我還以為是一條狗從我褲襠里鉆吶。”
“嘿嘿!”調皮搗蛋的孩子并不會因此生氣或者怎么樣,他只會扮鬼臉以此來宣示自己擠到前面的勝利。
五星紅旗迎風飄揚,國旗下的抽獎活動如火如荼的進行著,滿身污泥斑斑的男主人把手伸進紙盒子時。心里的激動無法言喻,他們所有人都希望自己可以摸到那個標有:“恭喜,獲得一群山羊。”的紙條。
可是紙條上面什么都沒有,即使他們一個字也不認識,他們也知道自己的紙條上比他們的臉還白凈。
“羊……我抽到羊了。”這是村里最窮的矮子舉著中獎的紙條,肆無忌憚的笑聲讓的人群有過幾分鐘的騷動。接著他像一只丑小鴨一樣,扭著屁股回到人群中,周圍的人搶著要看他的紙條。他死命捏在手里,嘴里嘲諷道:“有什么好看的,有本事自己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