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溫玉?”紅衣少年蹙著眉問。
青年抬眸看他,一雙黑如潑墨的眼瞳正對裴祁目光,他啟唇應道,“是我。”
比起上次見面他似乎瘦了許多,面色白若瓷玉,原本合身的衣袍也變得寬松,竟是多了幾分脆弱的破碎感。
地面上有許多小蟲正圍繞在他身邊爬動,以至于即使連溫玉被重重圍住,也不顯得弱勢。
反倒衛兵對他忌憚頗多。
“公子…”許是知曉裴祁的威名,他身旁的侍女一見他靠近便將手中刀刃出鞘,極為警惕地護在連溫玉身邊。
少年并未計較,卻也并未呵退衛兵,將侍女忽視的徹底,他折扇一開,問道,“不知連公子遠道而來,所為何事?”
連溫玉并未馬上回答裴祁的問題,命令侍女將刀收回。
她卻擔憂他的安危,不愿聽從,“公子…”
“雪紫。”連溫玉又喚了一聲,嗓音比起曾經的溫潤平添幾分病弱,卻依舊極具壓迫力。
來的路上他想了許多。
起初他極為氣怒,恨不能將裴祁生吞活刮,可纖兒早已死了,這是不爭的事實。
死人不可復生,他作何也無甚用處,更莫提他如今時日無多,比起同裴祁爭論,他更愿同纖兒死亦同穴。
雪紫無奈,只能將刀收回。
見此,裴祁也命衛兵退下,獨自一人上前。
兩人像是知曉對方要說什么一般,頗為默契的呵退所有人,兩相對峙。
“我的纖兒呢?”連溫玉問道,蒼白薄唇輕啟,聲音很低,如玉的臉龐上并無過多情緒,只瞳眸幽深。
裴祁卻不懂連溫玉的意思,以為他又是來要人的,方才還柔和些許的面龐此刻更加凜冽,渾身氣勢冰冷,像是宣示主權一般,“孤說過她不是你的纖兒。”
“她是。”青年一瞬不瞬地同他對視,墨眸中翻涌著復雜情緒,卻又似乎轉瞬即逝,眼中什么也無。
裴祁琥珀瞳眸再次泛紅,眉間滿是濃烈戾氣,殺意翻騰,明顯氣極。
“孤說她不是!”少年怒呵。
連溫玉卻不明白他的爭辯有何用處。
曾經有靈魂寄身,那具身體里的的確不是他的纖兒,可如今人已亡,借尸還魂的魂魄走了,自然應將原本屬于纖兒的軀體還給他了。
兩人對視。
裴祁死死地盯了連溫玉許久,見他那副病弱模樣,突然嗤了一聲,面無表情,“連公子今日前來若為此事,恕孤拒不相迎。”
紅衣少年冷聲道,轉身離開時又下令,“送客。”
衛兵對連溫玉忌憚非常,可比起他,他們更加畏懼自家殿下。于是哪怕再如何懼怕蠱蟲,依舊聽從裴祁的命令,壯著膽子應對。
如此之下,不免揮矛刺死幾只毒蠱。
連溫玉站在原地,掩唇猛咳了幾聲,鮮紅的血液浮于掌心,唇邊殘留一分血跡。
雪紫見此萬分焦急,面色驟變,“公子…您,您又吐血了!”
青年擦了擦唇角的血跡,面色更白,溫聲道,“無礙。”
語畢,他墨眸看向少年背影,“如今人已亡,魂已散,殿下該將纖兒的軀體還與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