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少年黝黑的大眼睛撲閃,看了幾眼把他扯開的裴祁,忽然涌起淚水,偏又因為裴祁身份尊貴,癟著小嘴敢怒不敢言。
一大一小都十分委屈,眼巴巴地盯著面前的少女。
云止看著表情相似的兩人,忍不住笑出了聲。
她將小孩抱進懷里,輕輕拍著他的后背以示安撫,又伸出手戳了戳裴祁的額角,笑罵,“多大的人了,連孩子的醋都吃。”
裴祁眸光微沉,隱晦地瞥了男孩兩眼,又在云止察覺前迅速很快收回目光。纖長睫羽微顫,遮住眼中情緒。
他不喜歡孩子。
如果將來會出現這樣的處境,他就更不喜歡。
席間的婦人們已經倒吸一口冷氣,哪怕再如何理智,面對如此場景依舊難掩驚訝。
裴祁抱過男孩,動作輕柔,半責怪半體諒地道,“你的病未曾痊愈,還是交由孤來罷。”
小男孩被他抱得動也不敢動,甚至連表情都是僵的,像個木頭。
病?
云止聞言挑眉,她這“病”被他細細溫養,早已好的大差不差,再者,即使未曾痊愈,抱個孩子又能如何,何至于那般嬌貴。
果真是個陳年老醋缸。
她心知裴祁真正目的,卻也并未說什么,甚至應了聲,“如此也好。”
裴祁唇角翹起,轉過頭哄小孩,“孤的阿止生病了,不要同她玩鬧哦,生病的人需要靜養的。”
席間婦人感嘆太子同太子妃情深意切,令人艷羨。若非今日宴席,她們怕是永遠也不見不到太子殿下如此一面。
云止聽聞卻覺好笑。
裴祁要當真知曉生病的人需要靜養,又何故讓她看這場宴會,恐怕另有深意。
而被抱在懷里的男孩卻四肢僵硬。
眼前的姐姐不知曉,他的娘親不知曉,座中的所有人都不知曉。方才這個人看他的目光,像是在看一個礙眼的臟物,似乎下一刻就要將他驅逐。
裴祁時不時同男孩說上幾句話,面上帶著笑,仿佛真是一個和藹的父親。
只是他眸光幽遠,眼底并無笑意。
他不喜歡孩子。
他也不是傻子,看不出云止同他演戲,但比起曾經的針鋒相對,即使是虛假的美好也讓他沉溺。
而沉在夢中多了,總想將夢變成真的。
只有這樣,才能讓阿止徹底留下。
昭和殿——
宴席散后,云止便回到殿中歇下了。
被裴祁嬌養了一月,她養成了十分規律的作息,午后是定要午睡的。
然而一睡醒,就看見床邊坐著個人。
云止瞥他一眼,悠然起身走到桌邊給自己倒了杯茶,輕呷一口解渴。
從宴會結束至如今,她未曾再詢問裴祁此舉所為何意。
雖說她不如他聰明,但她又不蠢,不至于連裴祁究竟想要作何都看不出,更何況,他這舉措過于刻意,隱含的意思太明顯了。
只是云止不問,不代表裴祁不會提起。
少年看著她的背影,沒動,依舊坐在床邊,替她理了理被子,忽而道,“阿止,你就不好奇我今日為何要舉辦此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