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
云止蹙著眉頭睡不著,身旁的少年倒是呼吸均勻,睡的安穩。她翻來覆去,距離裴祁給的期限越近,她便越發苦惱。
沒幾日了。
若是裴祁再度問起,她應該怎么回答?
她想不通,突然翻身下榻為自己到了杯涼茶,一飲而盡企圖澆滅心中愁緒。明明已然有段時日未曾喝藥,竟也從茶中品出幾許苦味。
她回過頭看榻上安睡的少年,手中發簪銳利。
裴祁既想要她留下孩子,又不愿她生產時遇上什么波折,故而吩咐槿禾精心調養,如今調養好了,只待她改變心意。
只是半月時間將近,她卻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改變決定。
既改變不了,不妨讓身體重新調養。
索性系統能讓她反復復活,只要能拖延時間,痛些又如何?
少女摩挲著經過刻意打磨而變得十分尖銳的簪頭,明顯早有準備。
若非她此前以死相避讓裴祁長了記性,時時派槿禾注意她的舉措,又將昭和殿中利器一并收取,她也不至于每日鉆研怎樣用發簪傷人還能傷的最重。
云止抿唇,手指握上簪尾,正要有所動作,突如其來的響聲又驚得她下意識頓住。
“怎得坐那?”少年半夢半醒間未曾探到少女身影,陡然睜開眼,便見不遠處端坐一人。
他醒的太過及時,出聲也太過及時。
及時到只要他遲上半分,此刻的云止就已然拿著那把磨尖了的簪子刺傷自己。
少女面色未變,只是指尖略微顫抖,很平靜地應聲,又倒了杯茶,“有些口渴。”
裴祁聞言同樣翻身下榻,笑著道,“阿止這么一說,我似乎也有些渴了。”
察覺到他的靠近,云止忙將簪子藏進衣袖,轉而又替裴祁倒了杯茶,“喏,渴了就喝罷。”
少年接過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突然道,“喝完就回去睡覺罷,雖說昭和殿足夠暖和,但起來時間長了終歸會受涼。”
云止身子一僵,抿著茶低低應聲,“嗯,這杯喝完就回去。”
太巧了。
真的太巧了。
醒的如此之及時,恰好在云止要傷害自己時出聲,究竟是有心之舉,還是無心撞上?
裴祁等她喝完那杯茶后將她整個人抱進懷里,上了塌也是如此,他理了理被子,頭埋在少女脖頸間,“睡罷。”
云止哪里睡得著,經過裴祁這么一打岔,她驚疑未定,甚至袖中還藏著發簪,她又哪里敢睡。
然而夜色漫長,困意最終戰勝了恐懼,為了等待時機,她本就一直裝睡,如今又怎會不困?
原本埋頭在她脖頸處的少年這才睜開眼,淡色的琥珀眼眸在昏暗燭光下像是水一般幽涼。
裴祁抬頭,注視著少女并不安穩的睡顏。
修長如玉的手指撫平她眉間的褶皺,又輕輕摩挲過她的面頰。
面無表情,一言不發。
他約莫知曉阿止的答案了,又或許阿止的答案從未變過,只他一味奢求,以為阿止會因他改變,會留戀不舍。
但她不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