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天空中,睜開了一顆眼睛。
它是如此巨大,像是無法忽視的太陽。
這眼睛全然不是由血肉構成,而是一種詭譎的、沒有實體的能量。
其上散發著怪誕荒謬的光暈,那種光暈的顏色,不屬于人類已知的任何一種,像是所有不同的顏色以恰到好處的比例混合在一起,所形成的變幻莫測的色彩。
那些線條看似極端繁復,卻又透露出一種簡潔的美感。
是的,美。
任何一個看到這只眼眸的人,都會生出這樣的評價。
那種美感,仿佛凌駕于世界萬物之上。
不僅存在于視覺,更存在于聽覺、觸覺等一切感知中,就好像是世間的空氣,你可以看不到它,但你必須依仗它才能存活,而當雨過天晴時,其幻化出的虹彩,則高懸于天空之上,是美的終極形式。
“拙劣的模仿。”
不知為何,安樂輕聲自語一聲,像是在對那只眼睛的形象進行評價。
輕蔑與嘲弄,再度從心底的某個角落鉆出。
‘區區一只亡靈而已,也敢擬態出這幅模樣?’
安樂腦中微微刺痛,讓他忍不住輕撫額頭。
不知為何,他就是知道,這顆眼眸原本的形象,不屬于這只亡靈,而是另一個不可名狀的一部分。
而亡靈不過是沾染上了祂的些許氣息,就敢偽裝成祂的樣子,實在是……可笑!
這種模仿,甚至比安樂在月涌市見到的雕像還要拙劣。
惹人發笑。
‘怎么這話說的,好像我見過祂的真容似的?’
將這些紛雜的念頭壓下,安樂抬起頭,毫不躲閃的與那只眼球對視。
他知道,對方,是沖自己來的。
那種不加掩飾的惡意,遠比上次漫不經心的注視強烈。
如果說,上次天幕亡靈只是發現了腳邊的一群螞蟻,所以饒有興趣的投下視線,發現了里面比較特殊的一只,不但沒有逃離,還敢于和它對視,于是多看了兩眼,要說多么放在心上,肯定沒有,最多只是和朋友聊天時的談資罷了。
那么這一次,便是一家之主發現了地板下一只無比碩大的白蟻,正要把它的家給拆了呢!
怎么可能不流露出憤怒與惡意?
只在一瞬間。
沉重到足以讓一般人跪下的威壓,便從那只眼球落下,狠狠的壓在安樂的身上。
這股壓力并不只作用于精神,更是直接降臨在物質世界。
以安樂為中心,方圓十米的地面,肉眼可見的向下凹陷了十幾公分。
墓碑完好無損,但是泥土卻像是被壓縮了一樣,變得更加凝實堅固。
那些向安樂涌來的鬼魂,好像突然受到了驚嚇,一個個矗立不動,猙獰的面孔,帶上了恐慌與不安。
大部分鬼類,只殘存著部分的執念,和一種趨利避害的本能。
它們也會畏懼、會害怕,要不是安樂刻意收斂了一部分氣息,恐怕還沒有靠近,它們就要倉皇逃竄了。
而這股來自亡靈的威壓,無疑嚇到了它們。
鬼感到畏懼、恐慌,然而殘存的本能,還不足以幫助它們做出正確的行動,于是,便像是宕機的機器人一樣,呆呆傻傻的站在原地。
讓原本洶涌澎湃的鬼潮,出現了短暫的停滯。
這幅景象,確實非常震撼。
不遠處的和小墨合為一體的貓夫人,也是皺起秀眉,捂住心臟,表情十分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