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嘉怡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如昕的不容易,她知道得多一些。博匯公司比較復雜,如昕能苦苦支撐到如今,憑一己之力推動這個項目到現在這個階段,已經是很不容易了。
如昕在收拾東西,她決定回公司一趟。品牌原本預備在一月份正式上市,上架春夏新款產品。雙十一進行預售,抓住這個大促的機會,乘著圣誕和新年的熱度。原本這些是之前就已經計劃好的事情,而且她來東江前已經和思藍把款式都選好了,只需要盡快生產樣品,送去弗雷公司拍廣告圖片即可。但是這一兩個星期,也不知道那邊怎么回事,還沒有投產。打電話問思藍,思藍說有些款式思怡不同意,有些款式鄒總覺得效果不好,而黃總卻對整個方案開始質疑,要求推遲上市時間,整個兒一團亂麻。如昕停下手,想想今天在會議上齊禹說的話,和他的態度,不禁怔怔地坐下了。每次都是這樣,如果工作出了差錯,他說的話總能像刀子一樣,以最狠的方式扎進你的心里。以前一起工作的時候,每次要提交工作報告,如昕總是會先想一想,齊禹會問什么問題,而她又需要怎么回答,如此幾輪,不是不小心的。但現在,有許多事不在她的控制之內。這次才出來兩個星期,后院就已經亂了,幾方勢力間的博弈看來已經迫不及待。
想她當初極力推動這個方案,何嘗不是為了把自己從這一堆亂麻里脫出來?但這些又如何能跟齊禹說?十有八九他還是會斥之為“借口”。自己真的是在找借口嗎?是軟弱了嗎?放任自己的惰性了嗎?要怎么在這一個旋渦里,在這幾個人之間尋求到一種平衡,借力借勢,快速推動這個項目而不動到任何人的奶酪?如昕捧著頭,冥思苦想。
齊禹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雙手捧頭,雙眉緊皺閉著眼睛的紀如昕。在邊上忙碌的喬安看見他走進來,站起正要招呼,他微微點頭制止了。他看著她,雪白的手臂掩映在漆黑的秀發間,腦袋一下一下磕在手掌上,像是不勝煩惱。不知怎么地,他突然覺得有點想笑。雙手插在口袋里,在她辦公桌前又停了一會兒,齊禹才咳了一聲提醒她。
如昕抬起頭來,因為專心思考,眼神有一瞬間的茫然。她有點搞不清狀況地直直地看著齊禹,像是不明白這個人為什么會突然間出現在自己面前。許久以來,這是第一次,她的眼光沒有在他身上一觸即走,或者干脆忽略他。齊禹的心情沒來由地有些雀躍。想起自己來找她所為何事,他仰起頭,暗暗地深呼吸一下,拉開她面前的椅子坐下來。
“什么情況?”他盯著如昕問。
如昕垂下頭,看著自己的手。再抬起來時已然帶上了一點微笑:“沒什么,齊總。就是公司里有些狀況罷了。我會處理好,盡量不影響到進度。”
齊禹的眼光冷下來,她不告訴他,她叫他齊總。“為什么?”齊禹壓抑著問。剛才俞嘉怡找過他,三言兩語,把博匯公司的情況稍微說了一下。可是這女人什么都不肯對他說。
如昕看著他。他看起來很生氣。是啊,如果因為自己工作沒有做好,影響了進度,增加了他工作的難度,他確實應該生氣。可是除此之外,還有什么為什么?他為什么要知道?再難,都是自己的事。告訴他又怎樣?他最多給你一句所以呢。強行咽下沖到喉嚨的委屈,她努力定住臉上的微笑說:“沒什么,是我們自己的事。”
齊禹站起來,他又將雙手插進口袋里,并且緊緊地捏成拳。好像唯有這樣,才能管住自己不失控地伸手抓住她的肩,狠狠地搖著她問為什么為什么。或者伸手用力抹掉她臉上虛假而疏離的微笑。
“最好是。”冷冷地拋下一句,他轉身走了。
喬安不安地看著齊總拂袖而去,看著自己的老板呆呆地坐了一會兒,吸了吸鼻子,繼續收拾起東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