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面則是那頭戴黑鐵發箍,背負略彎短刀的男子,站得筆直。
兩人彼此打量,對話開始了。
“厲鷹只求一戰。”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你來找我是為了報仇吧?可如果只是一戰,那么我倒是不好傷你,所以說我為什么要答應你?”
“刀為道,不同的道相撞,會令自己心境更為堅定,這對圣子你而言,也是有百利而無一害吧?”
“你原來不準備殺我?”夏極感受到了戰意,卻沒有感覺到殺意。
“不。”
厲鷹很突兀地吐出這個字,“你是圣子,我殺不了,如果殺了,這天下再無我厲鷹立足之地。
所以,我只求敗你,敗了你,就等于毀了你,毀了你,就等于為他報了仇。”
如果能毀了一個刀客,那真是比殺了他還令他痛苦。
“你有信心敗我?”夏極生出了興趣,這是他來到異界,看到的第三個真正的刀客。
厲鷹很坦白:“沒有。”
夏極笑了起來,他忽然有些欣賞眼前的男子,很誠實,很懂規矩,也很坦蕩。
一個能如此堂正的人,對待自己的刀一定也夠誠懇。
因為,他此時盡管被圣門弟子包圍著,盡管面對著自己,神色,氣勢,竟然沒有半點變化,可謂古井無波,又像是孕育著爆發的平靜。
這樣的心性,首先就已經超過了絕大多數人。
夏極問:“那你想怎么比?”
厲鷹道:“圣子肯應戰,厲鷹已經感激不盡,自然是有多少,比多少。”
“當真?”
“當真。”
說話盡了,夏極就站起了身,往前走了幾步,伸手示意:“開始吧。”
“你的刀呢?”厲鷹眉頭一挑,充滿了欣喜。
夏極燦然一笑:“我就是刀。”
四字既落。
周圍觀戰弟子一陣喧嘩。
不少人開始做筆記了,“我就是刀”四個字似乎為他們打開了新的裝逼境界。
學到了學到了,弟子們深為敬佩。
圣子也許說的是自己的真實感受,可是對他們而言,可是以后拿去吹噓的金句啊。
到時候別人談論刀法,他只要來一句“我就是刀”,那一定是震驚四座啊。
弟子都很開心,有種收獲的充實之感。
厲鷹也不多說:“那得罪了。”
他從懷里忽然扯出一塊黑布,雙手舉著壓在眉間,熟練的將布往后猛地一繞,在發后熟練纏了個結。
如是,他的眼睛就被黑布遮住了,再也無法視見任何東西。
夏極好奇道:“你眼睛被遮住了,看得到我么?”
厲鷹淡淡道:“我的心更加清晰。”
觀戰弟子愣了愣,這個來挑戰的人說的什么鬼?
蒙著眼睛?
心更清晰?
胡扯吧?
夏極道:“撇開表象,直觀刀意么?”
厲鷹道:“是,我合了眼,就開了心眼,我能清楚的察覺到你的刀意,然后無論你是什么刀意,我都能用相反的意中和,將你的力量歸于虛無,再趁著虛無的這一剎那,斬出必殺的一刀。”
他很誠懇,誠懇到老實。
老實到把自己的刀技一五一十全部告訴敵人。
可,這何嘗不是一種自信。
夏極道:“那你看好了。”
“來吧!圣子!!”
厲鷹右手往后,反握住了刀柄,開始慢慢抽出。
同時,一股蘊藏著冷靜和瘋狂的矛盾氣息從這男人身上升起。
他沉浸在了某個奇怪的道之中,氣勢攀升,無比強大,對手的呼吸、心跳、一切,都暴露在了他面前。
夏極感到一條恐怖的蒼鷹,在云間作出狩獵之姿,然后在靜靜等著獵物躍出那一下。
躍出之前,存在無限可能,躍出之后,可能就落定了,那時候,就是蒼鷹動如閃電,一擊必殺的時刻了。
厲鷹,就是那只蒼鷹。
可惜,自己卻根本不是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