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箏彈顫,輕聲悠揚,忽如水聲叮咚,又如煙雨飛揚,朦朦朧朧,從山那邊傳來,又仿佛如天外之音。
船尾,循著四方樂聲,老僧眸子望著遠方,神色無悲無喜,一片祥和之態。
一旁,江小白聽著天外縹緲的樂聲,聽那泉水煙雨,看綠水涂白,道心跟著縹緲琴聲悠然于這山水天地間,逍遙自在。
一時心有所感,從懷中摸出一只青綠竹笛,放在嘴邊,眸子蒼然如煙雨,輕輕吹奏起來。
輕揚嘹亮的笛聲在這船尾,在這片河水上方悠揚吹起,跟著清風,吹向四處。
簫聲和著顫顫箏音,沒有絲毫凝滯,跟著泉水煙雨抑揚頓挫,完美地糅合在一起,宛若高山流水,說不出的空靈婉轉。
山那邊,白青山,綠流水,一葉輕舟,宛若浮萍飄蕩在這巍峨大山間的流水中。
烏篷輕舟上,一蓑衣老丈站在船頭用手搖著雙槳,搖頭擺首。
船尾,一身披白衣黑領,頭箍發髻的女子,正盤坐在船頭,腿上放著米許長的紅木古箏,或低頭,或揚首,白皙的十指在箏弦間如蝴蝶在蘭花間飛舞,燦若生花。
女子二十五六歲年紀,面目清麗,彈箏俯首間,眉宇間含著一股空靈仙氣,就好如唐朝大詩人韓愈詩中的《華山女》——“洗妝拭面著冠帔,白咽紅頰長眉青”。
此時,忽聽蒼茫嘹亮的簫聲從山外傳來,女子驀然抬首,手指下的箏弦忽顫了顫,隨后青眸細眉間嫣然一笑,如山花爛漫般在在白山綠水間傲然一放。
十只秀麗手指便又如蘭花般動了起來,只是那箏聲更亮,音更揚。
古箏透亮,簫聲輕揚,如琴瑟和鳴,鴛鴦高飛,在這片大山上空扭轉、盤旋在一起。
山上,林中飛鳥似迎著樂聲合鳴,吱吱呀呀從雪林樹梢、草地間飛起,盤旋在空。
水中,翡翠河的魚兒似乎也不甘寂寞,從水中浮起,然后尾巴一甩,躍出水面,翻起一個漂亮的水花。
琴蕭合鳴,引得飛鳥驚空,魚跳水頭。
此番奇異之象,是因箏音簫樂中有修行之韻在其中,引得山中生靈共鳴。
這十萬大山到底是靈氣復蘇了,初見端倪。
簫聲箏音悠揚傳出好幾里,翡翠河上熱鬧來往的舟船,有不少人都聽到了,感覺好聽之余,漸漸沉浸在其中。
“真好聽,像天外傳來的。”
“還真不知道是什么懂樂器的高人,彈吹的真有味道。”有山民忍不住感嘆,粗糙的詞匯只能這么贊美。
“神奇也,你看水里的魚咋都跳起來了。”
“山上的鳥也躁了起來,冬天鳥都不叫的。”
“難道魚和鳥都懂音樂,聽起來還真扯淡。”
也有人見山鳥飛魚異狀,忍不住嘖嘖稱奇。
來往山民只覺這音樂好聽,但對飛鳥與魚的異狀不懂,有人會想的神奇一點,飛鳥與魚是跟著樂聲迎合;有的就當是一場意外罷了。
只當是趕春節的一場“縹緲之音”了。
樂聲悠然了三四分鐘,便一曲終。
飛鳥盡散,魚兒將歇,剛才一切宛若浮生。
烏篷輕舟上,女子撫琴而止,抬首看向山那邊,眸子里閃爍著清亮之色。
“聽師父說十萬大山,高人隱士多,此番來竟碰到同門中人了,也不知對方是什么人。”
女子輕聲一笑,摸了摸琴,回味起剛才的琴蕭余韻,心中忍不住再來一首,但想了想,還是作罷。
一曲知音便罷,再多就有些矯情了。
而在船頭,搖漿的老丈看著似孑然獨世女子的背影,目露驚疑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