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白遲疑了下,還是在離她米許距離坐了下來,脫去了鞋襪,腳落了河水中。
腳一入水,瞬間一股刺骨的寒意爬上了腳掌,有輕微的冰渣子在頃刻間凝結。
江小白沒想到這河水看起來并無什么奇怪之處,但沾水卻如此冰冷,意料之外。
他慢慢習慣這種冰冷,并不調用真氣消解,身體漸漸地就有一種舒爽的涼意蔓延。
“這黃泉水性涼,能淬骨鍛魂,多泡泡有好處。”
阿茶說話了,似乎閑聊。
“我曾在一處大山見過一處類似的黃泉水眼,只是沒這么厲害,這水冰寒,江某的肉身沾之都能結冰,常人落進去怕是得冰成碎渣。”
江小白若有所思,道。
“此地九州萬河歸處,龍脈之尾,靈氣郁盛,陰陽轉換之地,陽極轉陰生黃泉,自然要厲害上一些。”阿茶慵懶的語氣說道。
“這水流向何處?”
“你心中應該有了答案。”
阿茶望了他一眼。
江小白默然不語,心里早有了猜測。
“你這次回來是陪本王解悶,還是有何事?”
阿茶流轉著一雙星月眸子,火紅色的頭發飛舞讓人目眩。
“江某這次回來打算將道家先人的遺骨葬下,上次一心歸家,這事落下了。”
江小白眼睛盯著泡在水中的腳,劃了劃,微嘆了口氣,說道。
這個地方,這個涉及遙遠的話題,談起來確實讓人有些沉重。
“生前有名,死后無冢,不入黃泉,不墜九幽,孤魂蕩蕩,天地無常。”
女王阿茶似乎被勾起了心緒,一字一句地悠悠念道,星月眉眼深邃看不通透。
“然后呢?”
她念完尾后一個字,突然轉折了,問江小白后續。
“然后嗎?”
江小白詫異地看著阿茶,似乎對方知道自己還有事,或者等著自己繼續說什么。
阿茶則自己小腿劃著水,又恢復了慵懶,誰也看不明白的樣子。
“此地是世間難尋的修行寶地,我準備帶一批九州道門弟子在此閉世修行,只是阿茶姑娘你看如何?”
他便也說了,只是說完,觀察著阿茶的表情。
這個地方,阿茶是最不確定的因素。
“你是此地新主,這方世界你說了算。你怕我如何了?正好讓一些小家伙過來,我能找人說說話,解解悶。”
阿茶彎了彎嘴唇,像是個毫無心機,落入塵間的仙子。
“江某只是不知道阿茶姑娘是敵是友,自然有所顧慮。”
江小白眼睛微瞇,說了直白話。
他很想揭開對方的面紗,卻無從下手。
“那是因為你不知我是誰罷了!”
阿茶輕輕丟下這一句話,提腳上了岸,站了起來。
赤足不沾塵,轉身走了。
江小白望了望這女人的背影,搖了搖頭,起身,朝另一個方向離開。
一日后,三座大山最高一座的高峰處,墳冢林立,密密麻麻,達三千之數。
無名無碑。
無棺無祭。
只有一塊高達十幾丈的壁石,幾個大字刻印著這些白骨生前了無痕跡的過往。
“永鎮歸墟!”
一個人影在壁石前三拜九叩,然后坐下吟經,身發金芒,泥丸生功德神妙玄光,神圣之音上窮碧落,下渡黃泉。
念的是《太上洞玄靈寶十方救苦妙經》,超度遺留在這片天地,久久不愿散去的孤魂殘念。
經言浩蕩天地間,卻有三具白骨孤零零地在這地方游蕩,不肯沉眠,不肯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