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珵作為一個小小的侍講,卻敢當眾跳出來說這樣一番話,其實是有著自己深遠的考慮的。
話說這個徐珵在宣德八年便中了進士,且因為名列前茅被選做了庶吉士、授翰林編修,可謂前途無量。
可在接下來的十幾年里,同榜進士大多步步高升,只剩自己在原地踏步,都已經四十多歲了,還只是一個小小的侍講。
徐珵也并非不上進,在正統七年還精心上了一道奏疏陳兵政五事(即《武功集》),皇帝朱祁鎮看了之后非常欣賞,然后……就再也沒有然后了……
如此一來,徐珵只能將心思放到其他雜學上,平日里還愛給人算算命,甚至在此次大軍出征前,還私下里對家人說過:我觀天象,此戰必敗。
結果事情還真讓徐珵這張臭嘴給說中了,所以徐珵才敢在大殿之上說出那番話:臣夜觀天象……
而且徐珵心里清楚,好多大臣都主張南遷,但他們不敢在大殿上第一個提出來,無他,怕被噴而已。
比如剛才的內閣次輔、戶部右侍郎陳循,一看他那個樣子就是主張南遷,但這個老人精就等著別人先說,到時候自己再加以依附、一錘定音,這樣既能坐享功勞,又不至于成為反對之人的眾矢之的。
但徐珵不怕,自己就是一個侍講學士,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你噴我又能怎么著?
況且如果南遷之議通過了,到時候自己就是當之無愧的意見領袖,受到同僚的尊重擁護自不必說,沒準還能官運亨通,受到重用,豈不美哉?
于是小小的侍講學士徐珵站了出來,第一個提出了南遷之議,無他,為了后半生的功名利祿搏一把而已!
果如徐珵所料,當自己提出南遷的建議后,整個大殿都安靜了下來,緊接著便有一些大臣開始竊竊私語,甚至暗中不住地點頭,不過等了半天,也沒有第二個人站出來對徐珵表示明確支持。
就在這一過程當中,在大殿的角落里一直有一雙眼睛惡狠狠地盯著徐珵,那屬于兵部左侍郎于謙。
事實上自從他確定了兵部尚書鄺野遇難的消息后,他的情緒便已激動到了極點:這個老人既是自己的上司,也是自己的朋友。
他一直明里暗里地保護自己,在北征途中也多次對朱祁鎮極力勸諫,盡到了身為一個臣子的責任,
另外最令于謙痛心的是,當初本應該由身為兵部左侍郎的自己隨軍出征,可鄺野卻堅持親身前去,他是替自己死的!
一想到鄺野臨行前對自己那期冀的目光,于謙的心中就像燃燒著一團火,于是他直接站了出來,在大殿上高聲喊道,“建議南遷之人,該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