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月涼如水,擺放著兩個大石獅子的紀府前,卻依舊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大門上懸掛的兩個大紅燈籠里火苗不斷跳躍著,映得進進出出的人一片喜氣洋洋,甚至連忙碌著鋪紅毯的小廝衣服上都裝飾性地印了兩朵花。
院內早就張燈結彩,連開始落葉的樹枝上也跟著掛了些紅布條,幾個仆婦端著熱水在屋門口徘徊,已是忙活得暈頭轉向,直到屋里兩個丫鬟喊了嗓子“香燭不夠了”,在院里走走串串不知道干些什么的仆婦才忙不迭地跑進屋內,跟著搭桌點蠟,然后把大廳中央的位置給空了出來。
墻壁上自然少不了大紅喜字,而最中間的對聯更是貼的方方正正:上聯“金龍彩鳳成佳偶”,下聯“明珠碧玉結良緣”,橫批“龍鳳呈祥”,幾個丫鬟在不遠處歪著頭左看看,右望望,終于確定這次真的貼齊整了之后,便立刻過來了兩個仆婦,咬著耳朵商量要不要在浴桶周圍擺上兩個美人屏風。
一個丫鬟端著一盤花生蓮子,一邊喊著“讓讓”一邊左繞右繞地出了大廳,而今日的新郎官紀凌則仍舊站在桌旁,被一群有頭有臉的人員圍著推杯換盞。
這次的婚禮確實足夠盛大,京城內前來道賀的官員貴戚幾乎把紀凌的家宅給圍了個水泄不通,就連皇帝朱祁鈺都派內官監的成敬親自送來了一份禮物,以表示對紀凌這對新人的祝福之意。
鬧騰到后半夜,紀凌已經數不清自己喝了多少杯酒,而父親紀廣笑著推脫掉了眾人鬧洞房的請求后,便將來客陸陸續續地送走了。
好在紀凌酒量尚可,因此也不用人扶,便獨自搖搖晃晃地進了新房,入眼便是一位頂著紅蓋頭的窈窕女子,正端端正正地坐在繡榻上,有些重影,讓紀凌看得不甚分明。
這便是自己的妻子了,于是紀凌也沒有初見時的那副羞澀氣息,直接拿起桌上的喜秤,將她的紅蓋頭給挑開了。
女子甫見光亮,尚有些驚詫,因此下意識地抬手捂住了眼睛,可待瞥見身前這位高大英俊的男子時,便又忍不住從指縫中看了一眼又一眼。
“你叫什么名字?”紀凌抬手撫著女子的發絲,同時有些尷尬地打了個酒嗝,“我叫紀凌。”
“我知道你的名字。”女子放下手來,點了點頭,同時不由得為紀凌忘記自己的名字而感到失落:下聘禮的時候明明問過的啊,怎么就記不住呢?更何況……咱倆也算打小就認識……
也許是醉酒了吧,也許是……女子在心里為紀凌不斷地找著理由,她沒有怪罪紀凌的心思,只是垂下頭絞著手指答道,“我叫王詩怡,詩詞歌賦的詩,怡然自得的怡。”
“哦,王詩怡,我記得了。”紀凌用手撫著額頭,緊接著一屁股坐到了王詩怡身邊,“我有些暈……”
“哦,屋子里備了醒酒湯。”
王詩怡說著,便起身要為紀凌去取,只不過身上的鳳冠霞帔讓她的動作顯得有些笨拙。
“謝謝。”紀凌接過王詩怡手中的醒酒湯,咕咚咕咚喝了兩口,爾后瞥了一眼王詩怡身上的鳳冠霞帔道,“若是穿著不舒服,現在就脫了吧。”
王詩怡聽紀凌這樣一說,不由得羞紅了面龐,可夫君讓自己脫衣服,她又怎敢不從?于是便扭扭捏捏地繞到屏風后面,窸窸窣窣地把外衣全都脫了下來。
因此等紀凌喝完醒酒湯,閉目眼神一會兒后,才發現面前的王詩怡只穿著一件緋紅色的小衣,看起來……還挺誘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