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醫生的表情還有些猶豫,明顯還想再勸說一下,但一旁的伊伯斯卻制止了他。
「讓他去吧。」
看著轉身向電梯走去的小伙子,伊伯斯的臉上帶著欣賞的笑容,慢條斯理地繼續說道。
「這么積極的孩子,你居然忍心給他的熱情潑冷水……嘖嘖,真是沒有人性。」
醫生回過頭,目瞪口呆地看了自家老板一眼。
沒有人性可還行……
到底是誰沒有人性?
頓了頓,伊伯斯用愉快的語氣繼續說道。
「況且,我也想早點兒看到這款裝備的實戰數據,好改進下一個版本。」
他無比慶幸當初的決定。
能加入聯盟真是太棒了!
……
松果木農莊。
冬日的陽光并不強烈,甚至有些寒冷,照在人臉上冰冰涼涼,就像泡在冷水里一樣。
渾渾噩噩的表情印在這座聚居地的每一張臉上。
人們互相看向彼此的眼神充滿了驚恐,就好像在看一頭野獸,生怕他下一秒會突然會發狂……
其實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像松果木農莊這種龐大的聚居地,生活在這兒的農奴是能夠算是自由人的。他們并沒有戴著鐐銬干活兒,只是被和土地綁在了一起,不得擅自離開腳下的土地而已。
他們是奴隸,但也不完全是,一天工作的時間是15小時而不是24小時。他們有自己的財產,但并不完全擁有,只有使用「主人準許他使用的那一部分」的權力。
在這兒的一般家庭,通常會有一間木制的屋子,幾個孩子,一小片可耕種的土地或者說「份地「,以及幾顆果樹。
份地種出來的糧食是主要自己吃,而除了耕種自己的土地之外,他們還需要耕種農場主的田。
而如果要使用農場主的磨坊、機器、化肥等等生產工具,或者廢土客偶爾帶來的高產種子,則需要額外交一筆稅。
由于這兒沒有貨幣,稅的種類通常也不固定,有時候是三只小雞十五只雞蛋,有時候兩罐果醬,通常會在年初的時候公布。
這是種地的。
而如果是開旅館的,造紙漿做家具的,或者其他手工業者,需要供奉的產品便會變成其他東西。
榔頭是這兒的農奴而且是最普通的那種農奴。
這個名字雖然奇怪了點,但放在松果木農莊卻一點兒都不奇怪。
他的鄰居還有個叫板凳的小伙子,只可惜昨天晚上被自己婆娘啃掉了半張臉,人已經去了。
昨晚的記憶并不是很清晰,他只記得睡得很早,一覺醒來不躺在床上,而是和很多人一起站在街上。
當時可把他嚇得半死,還以為是圣子降下的神跡,連忙跪在地上向圣子祈禱……
直到后來聯盟用廣播通報了夜里發生的事情,看到一具具尸體被抬出了聚居地掩埋,他才逐漸想起了那段模糊的記憶,并且意識到自己以及別人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什么……
那真是一場噩夢。
他只慶幸,還好他和他的家人們都還活著,雖然瘋了但沒有吃人,也沒有被人殺死。
天還沒亮的時候,他去鄰居家看了一眼,發現那個瘋女人已經上吊死了,只剩下了個縮在襁褓里的孩子在那兒咿咿呀呀的哭著。
也許是母親的本能,也許是丈夫的尸體讓她啃了有夠久的,總之她沒有把孩子也吃掉。
榔頭實在于心不忍,便將那可憐的孩子抱回了自己家里,并給他取了個和他老爹有一樣潦草的名字。
從今往后,板凳便從一個二十一二的小伙兒,變成了個半大點兒的孩子。
一會兒他還得和管事兒的說一聲。
相信那位大人會理解他的,把那個孩子算作是他的名下。而這樣一來,他今年冬天便能少交一點兒口糧。
為了轉換心情,走到屋外的榔頭深吸了一口氣,然而那散不去的血腥味兒,卻讓他的心情怎么也好不起來。
不過現在不是發呆的時候。
按照規矩,他必須在天亮之前帶著農具趕到牛棚,等待管事兒的監工安排今天的工作。
跑著穿過幾條泥巴路,他氣喘吁吁地撥開柵欄進了門,總算趕在遲到之前到了牛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