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報顯示,地表大部分區域已經被變種黏菌母巢覆蓋,如果不執行更徹底的凈化行動,最晚十年之內黏菌的活動范圍就會蔓延到南極圈和北極圈附近。
在這樣的情況下,重建文明幾乎是不可能的,甚至人類文明壓根就等不到重建的機會,在此之前就被蓋亞的孩子們消滅殆盡了。
如今太空電梯已經被摧毀,致遠號殖民艦又不顧大局的放棄了殖民外星系的計劃,人類文明已經逼近了毀滅的邊緣。
拉格朗日點空間站的意思很明顯,反正避難所計劃已經啟動,該用的核彈早就用上了,地表上的幸存者八成是活不下來了,不如痛快一點,干脆就將油門踩到底。
站在文明的高度來講,這是
盡可能為文明的存續保留火種。
不過矛盾之處在于,這種行為本身就已經動搖了文明的根基。
也正是因此,對于是否要做到這一步,人聯內部以及空天軍高層的意見并非是統一的,甚至于存在著嚴重的分歧。
這種分歧其實并不是今天才出現的,甚至于很早以前就存在了。
包括不限于整場戰爭的最核心分歧。
一部分人認為這場戰爭的敵人是叛亂分子,而另一部分人則認為蓋亞才是真正的敵人。
分歧是難免的事情。
兩個人只要站在一起就一定會分出左右,更不要說是一群人。
最終的戰爭雖然是激進派挑起的,但僅僅只是最激進的那一派。
而隨著殖民地的分離,內部矛盾變成外部矛盾,在人聯高層占據絕對優勢的保守派內部自然也會根據現有的議程出現新的立場劃分,比如立場光譜偏右的成為新的保守派,偏左的成為新的激進派。
站在后者的立場上戰爭已經結束了,叛亂分子已經消滅,現在應該考慮的是善后,以及建立新的秩序。
這個秩序是可以包含變種黏菌的,畢竟把這種東西徹底消滅確實不太現實。
然而站在前者的立場上,不惜一切代價將地表黏菌一個不剩的驅逐才是眼下迫在眉睫的事情,為此犧牲再多人也是值得的。
趙天河對政治上的事情其實并不感冒。
他對自己的定位很清晰,他是一名職業軍人,效忠的應該是法律……哪怕整個空天軍主流是偏向于站隊在前者那邊的。
然而,即便他不想選邊站,當歷史的洪流席卷過來的時候,他和他的部下們還是被迫卷了進來,不得不做出選擇。
畢竟當他接到來自拉格朗日點指揮中心的命令時候,整個空天軍乃至人聯僅剩下的擁有星際航行能力的星艦只有兩艘。
一艘獵戶號,一艘雙子號。
備彈剩余量最多的只有他,相比之下雙子號的中子魚雷在先前對蓋亞星球的軌道轟炸中應該已經消耗的所剩無幾。
換而言之,有能力執行末日計劃的只有他們。
再也沒有別人了……
而他的選擇也沒什么好說的。
他寧可把槍口對準自己,或者對準自己的友軍,也絕不會瞄準他用生命守護過的平民。
如果他真這么做了,這打了三年的仗才特么叫白打了。
站在監控終端屏幕前的吳夢柯神色憂愁地看向了站在一旁的艦長趙天河。
「這孩子知道拉格朗日點空間站的那段信息,我認為這不是巧合,他可能確實來自未來。」
趙天河神色凝重的盯著屏幕,緩緩點了下頭。
「嗯。」
吳夢柯神色復雜的將視線挪開了,雙手不自覺地握緊了椅子的扶手。
「那我們……」
知道她想說什么,趙天河搖了搖頭,只是目不轉睛地直視著屏幕。
「不好說。」
「無論再怎么說,你我都還活著這是毫無疑問的,而我們的對手絕無半點翻盤的可能。」
「我其實更傾向于認為,他并不是來自于我們的未來。」
「而是‘另一條時間線"上的未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