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洗完澡換上一身毛皮衣服的瓦努斯,坐在點著火盆的工棚里,工頭楊二狗走過來,給他遞了一支木盒。
那木盒的形狀和碼磚的模具很像,不過倒是沒蘸著泥,里面放著一塊燙手的烤羊角薯,以及一根中指長、拇指粗的肉干。
“熱水在爐子里燒上了,需要的話自己去取。”楊二狗坐在他旁邊,咧了咧嘴說道,“第一天上工的感覺咋樣?還習慣不?”
瓦努斯心中苦笑,哪里敢抱怨什么。
在這里干活兒,至少有火烤,封了窯洞之后就比閑了,比他在北邊挖溝的那些部下不知道舒服了多少。
“感覺挺好的……你在這里生活多久了?”
楊二狗說。
“有一個多月了吧,咋了?”
瓦努斯:“你看起來很熟悉這里,我還以為你待了很久。”
楊二狗笑著說:“熟悉談不上,不過這里對我們這些人來說確實就像是家一樣。”
瓦努斯:“家?”
楊二狗:“沒錯,我們原本都是將死之人,差一點點兒就死在了掠奪者的地牢里。后來是英明神武的管理者大人,將旗幟插在了掠奪者的老巢上……我們這些被救下的人也沒地方可去,干脆就留下來了。”
其實,比起那些家破人亡的獲救者,他還是有地方可去的,出了濕地公園往南走個四五公里就能到貝特街,他的親人們都在那里。
但家里哪有這里舒服啊?
不但有溫暖的屋子,還有取暖的柴火,每天管三頓飯,還給錢花……說實話,在來這里之前,他還是第一次聽說這個世界上有晚餐這種東西。
貝特街可不興什么晚餐,連油燈都是稀罕物,天一黑下來,也就老水蛭的城堡還亮著燈,大家早早就鉆被窩里休息去了。頂多傍晚的時候做一鍋青麥糊糊,晾干成青麥餅,留作第二天的干糧。
之前老水蛭一家,被管理者大人的槍炮趕走之后,楊二狗還請假回去看了一眼家里,但待了沒兩天,就又跑回這里來了。他非但沒有回去的念頭,甚至還想把家人們都接過來。
這里的日子簡直就像天堂。
楊二狗說了半天,口干舌燥,發現一直是自己在說,于是好奇地看了瓦努斯一眼。
“說起來你呢?你也是被管理者大人救下來的?”
“嗯……”
考慮到軍團在外面的名聲,瓦努斯沒敢說自己是軍團的人,于是含糊著點了一下頭。
楊二狗眼睛一亮,倒也沒懷疑,接著又繼續滔滔不絕地和他講起了這里的生活有多好,在管理者當然的統治下他們不但吃飽穿暖,而且遠離了掠奪者和異種的騷擾。
聽著這個工頭的話,瓦努斯陷入了沉默,心里頭不知道在想著些什么。
這里的人們似乎也生活在秩序之下。
不過和軍團統治下的疆域,卻是兩種截然不同的秩序。
他心中毫不懷疑,軍團的秩序是至高無上的,只有強者才配談什么文明,只有強者才能在這個奉行叢林法則的野蠻世界活著,而弱者天生就是奴隸,劣等的基因和人格根本不配挺直腰板活著。而身為這個強大集團中的一員,血管中流淌著黑索金的他,才配擁有最優渥的物質享受,不管是豪華的宅邸、黃金、美酒還是美人……
但瓦努斯心中也不得不承認,也許這些血統不純、基因被污染的弱者、下人們,在這里的生活確實會舒服一點。
秩序給予了他們最大的寬容,允許他們一邊建設一邊享受。
讓燒磚頭的人吃肉?
簡直是瘋了。
……
晚上十點左右。
長久農莊傳來消息,一隊流民從北邊游蕩了過來。他們之中老弱婦孺居多,約莫有上百人,和吳鐵斧他們一樣,都是從北邊流浪過來的游牧民,不過人數明顯要多不少。
聽到這個消息之后,楚光立刻發布任務,召集了倆名會開卡車的司機,以及三十多名還在線上的小玩家,前往長久農莊支援。
由于管理者大人給的實在太多了,不少剛從長久農莊那邊回來的小玩家,臉裝備都沒卸下來,又哼哧哼哧地跟著上了。
在路過濕地公園北部的時候,楚光忽然想起來,自己在磚廠那兒好像扔了個軍團的千夫長,于是便順路過去看了一眼。
當他抵達磚窯的時候,除了負責值夜的楊二狗和另一名燒磚工之外,其他人都已經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