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府給了他那么多錢財,按理來說,他應該拿著那筆錢財用來修繕道觀才是。
趙長青開口道:“家師去世之時曾有言在先,太清觀修繕復興之事,自有緣分,人力不可干預,貧道認為,此刻時機未至。”
“哦?”
蘇御笑了笑,好奇道:“不知觀主所說時機,乃是指何?”
趙長青直言道:“機緣一事,玄妙無窮,貧道又從何處知曉?”
“妙哉。”
蘇御喝完一口粗茶后,將茶碗放在一旁,負手而立道:“聽聞此道觀之主,前些時日,誅殺了一只狐妖,不知可有此事?”
趙長青微微愣神,皺眉道:“不知先生從何處知曉此事?”
“這件事情,已經傳遍了金華府上下,莫非觀主不知?”蘇御展開一把折扇。
此事還并未傳播開來,他是故意那樣所說。
趙長青嗤之以鼻,大冷天玩把扇子,不是陶冶情操便是故弄玄虛,裝模作樣。
“貧道舍身為民,降妖除魔,乃為心中所愿。更何況,除掉狐妖之功,并非貧道一人之力,乃是金華府上百名捕快合力所致。”
趙長青就想圖個名聲,幫助道觀增添一些香火,但是功勞,還是給那些在底層賣命的人比較好。
畢竟,他也不愿與官府牽涉太深。
古往今來,無論是世家還是某種勢力,一旦與政治或者官府扯上關系,無外乎只有兩個結果,其一,向著更好的方向邁進,其二,死無葬身之地。
除此之外,絕對沒有第三條可能性。
這也是為什么,許多勢力都不愿從政的原因所在。
政治是最殺人的刀。
“觀主為民殺妖,值得欽佩。”
蘇御看著他的眼睛,“只是...觀主有沒有想過,一旦在殺妖途中遭遇不測,這家道觀,可就徹底荒廢了,你們這一脈的傳承,只怕也會斷絕吧?”
趙長青大義凜然道:“先生可曾聽聞我道教中人,有貪生怕死者?建國之前的動亂歲月,天下道人死了九成九,縱然如此,我輩道人也從未說過什么。
我恩師玄誠子,一生除惡務盡,晚年根基受損,不治而亡。無數先輩挺身而出,只為人間無邪祟作怪,百姓得以安居樂業。
貧道雖然不是什么悲天憫人者,但是也懂得繼承先輩遺愿的道理,舍身為民,貧道義不容辭。”
話是這樣說不假,但是出了事他肯定第一個跑。
除非勝券在握。
因為他現在的能力,還不允許他做出舍己為人的事情。
要知道,斬除狐妖的時候,他怕靈力波動會傷害到自己,還硬生生后退幾步。
這樣的人,指望他現在就舍生忘死?
不太現實。
當然,趙長青也覺得自己沒有做錯什么。
如果某一日,他的實力到了能為這座天下做些什么事情的時候,他也會毫不猶豫的挺身而出,前提是,他能夠融入到這個世界里去。
之所以現如今還那么顧己,就是因為,他還沒有融入到這個世界當中,他不想在草率的經歷一次生死,他想好好看看這個世界之大。
“觀主此言,令在下感受良多。茶也喝過了,在下便不再叨擾,望觀主記住今日所言,為天下蒼生,鞠躬盡瘁!”
蘇御深深作揖。
趙長青連稱不敢當。
蘇御辭別,來到山腳處,向身后一名侍衛叮囑道:“回府之后,命人在城中貼個告示,就寫太清觀觀主趙長青為百姓不惜生命斬妖除魔之事。”
他想樹立起一個典型,讓附近的江湖門派以及那些個佛門寺院看看,傳承幾近斷絕的太清觀,是如何做事的。
當然,他心里也明白,改造百姓思想并非一日之功,這需要常期努力。
換而言之,他將趙長青推到臺面上來,也并非全因為曹蒹葭,其中有部分因素,是現在的金華府,需要那種舍己為人的思想精神。
“大人,您就不怕,那觀主只是隨口說說而已?畢竟,屬下可是聽說,斬除狐妖后,他還特意來找曹大人索要獎勵。”
侍衛開口道。
蘇御朗聲笑道:“不怕他將自己夸得天花亂墜,就不怕他不會夸。只要今后他還能說出今日的話來,那么,就不枉本官耗費的一番心力。”
兩名侍衛相互對視一眼,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