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北疆,沒有了剛來時的清涼舒爽,整個都城變得懶散蕭條起來,骨晏看著為自己挑著炭火煮茶的樓閑月,思緒漸漸回到三年前。記得初時,樓閑月一直對自己有敵意,他那時身高還要矮自己半個腦袋,讓他去摘個菜洗個碗,總是憋著氣但又不得不去的模樣頗為好笑,只是自己從未苛責過他,給他布置房間買衣物總是挑著最好的來,因為自己不差錢。武功也是盡全力而教,因為自己從來不會想他會不會找自己報仇。
所幸兩人之間以頗為矛盾的身份過了兩年,她同他都十七歲了,只是在為他慶生這一天變了。
骨晏想著今日是他的生日,便給了些錢讓他進城去逛逛,今日的飯菜便自己來準備,不用他幫忙了。只是他這一進城便是整整的一天,看著桌子上已經冷掉的飯菜,目光冷冷的看著門外,只是一杯又一杯的喝著酒。
夜已經深了,骨晏將酒瓶拿起晃了晃,已經空了。而他還沒有回來,自己趴在桌上正想著要不要出去找找,不會被那皇位上的老東西給捉了吧,早就警告過讓他行事小心了。
突然,一陣冷風出過,骨晏打了個冷顫,起身便準備出門,還未移步便見樓閑月不動聲色的站在門口看著自己,他的眼神帶著一股淡淡的殺意但眼神依舊溫柔的看著自己,自相矛盾。他見過其他人了。
“小閑月,怎么回來這么晚?你看我做的飯菜都涼了。”
骨晏又攤回椅子上,看著他。
“遇到幾個不識好歹的人,小小懲戒了一下,就耽誤了回來的時間。”樓閑月做到桌子旁,拿起筷子夾了一口冷掉的飯菜吃著,淡淡回道。
“那是應該的,已經冷掉了別吃了,我去給你熱熱。”骨晏拽住他的手,很涼,見他還一股腦的吃,不知為何一股無名火發了出來,只聽啪的一聲,筷子在桌子上斷成了四節,“我說了等會再吃。”
“我自己去熱你休息吧!”樓閑月見此狀,知道她生氣了,低語道。
“我說了我去熱,你先坐會。”骨晏知道自己為何發火,因他這么晚回來,也因為他對自己撒了慌,更因為他殺了人。兩年來,殺人的買賣自己已經不再粘手了,不是因為自己厭惡了,而是自己不愿讓樓閑月恐懼自己,可如今他卻殺了人,血的味道在他身上縈繞著,雖然很淡,但依舊瞞不了自己。
看著鍋里被自己翻的稀碎的紅燒魚,骨晏心想自己兩年來的堅持突然沒有了意義,他沒有長成自己預想的那般,溫潤如玉,謙謙君子,連帶著對自己也迷茫了,是不是最初就不該帶著他同自己生活,或許為他找一個好的養父母,也不至于整日看著自己的仇人過日子吧。
“這魚是吃不了了。”骨晏心想,迅速將其他幾盤菜熱了熱,回了房間。
將飯菜重新擺好,天已經微微發亮了,“吃吧。”
看著飯桌上的菜,獨獨就少了自己最愛吃的紅燒魚。樓閑月抬頭看向她,隨口問,“紅燒魚呢?”
聞言,喝著酒的骨晏停下,眼神有點無奈的撇了他一眼。自己都要被氣笑了。
“魚肉再熱就不好吃了,將就點吃吧,明日再給你做。”
誰知這少年不依不饒說道。
“可我今天生日。”
骨晏看著他,一時語塞。剛要說。
“算了,將就一下了,明日再吃。”樓閑月說完,順手便拿走了骨晏手里的酒杯,給自己倒了一杯,接著好似故意一般,在骨晏剛喝酒的位置輕泯了一下。
“你…”骨晏第二次語塞了,看著他微勾的嘴角,還有眼神中的淡淡挑釁。自己知道兩人之間變了,不是變得親近了,而是他有了自己的想法,自己掌控不了了。之前是他沒有能力,不得不隱藏自己的利刃,而如今兩年過去了,自己也無需在限制他的自由了。
“一天了,太困了我先睡會,明日不用叫我。你去做你自己的事。”
骨晏說完起身便向外走去,就如剛才的那一幕只是一插曲罷了,一個少年的惡作劇罷了,雖然與他同歲,但心理年齡遠遠超過他。就好似一個長輩對晚輩的包容妥協罷了。
在骨晏走后,樓閑月捏著手里的酒杯,眉頭微皺,眼神瞬間變得不甘與狠厲。最后的那一句話,她在趕自己走。
兩年來,自己最討厭的便是,她明明同自己一樣大,偏要以一副長輩的態度同自己講話,就如剛才自己用了她的杯子喝酒,而她依舊是一副妥協的模樣。
自己在她的眼里就如同養的一只貓,她給了她所能給的一切,可自己不滿足這樣,漸漸的起了不該有的心思。可自己又怎么可以喜歡上自己的殺父仇人。
一夜之間兩人之間變了。
在之后,骨晏依舊守在這山澗閣樓,而樓閑月自那日后,行蹤開始變的飄忽不定,有時會帶著一身酒氣突然闖入骨晏的房間,說著輕佻的話,或者就是突然滿身是傷的跌倒在閣樓,再或者被敵人追殺至此。骨晏從不過問,只是默默的善后,給他療傷做點吃食,看著他養好了傷,再次消失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