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慶連話峰一轉,說出了世間最可恨的兩個字,“你很優秀,但是我們不合適”,“你很適合這個崗位,但是我們不錄用你”,“你老婆真漂亮,但是我剛才看見老王去你家了”……甭管前面說的多好,多天花亂墜,只要“但是”這倆字一出,后邊準不好聽。
“但是,大人,我等小商銀錢周轉有限,手里的銀錢刨去鹽場提鹽和運輸的本錢,實在是剩不多少,若付了這捐輸,周轉一斷,沒錢販鹽,小商入不敷出,這鹽的生意就做不下去了,若我鹽商都完了,鹽斷了供,百姓和官兵沒了鹽吃,那危害無窮啊,大人切要把眼光看遠。”
這總商曹慶連可真會說啊,那意思這是做生意周轉的錢,捐了資金鏈就斷了,我們鹽商就破產了,沒了我們鹽商運鹽售鹽,大景就要完蛋了。
林壽操控著師爺號召坐在后邊,聽曹慶連這一番詭辯說詞聽的直好笑。
今日鹽商們再次耍賴,意料之中。
別看林忠欽差是官,這些鹽商是民,老話里好像民不與官斗,但那也得看多大能耐多大身份的官,牽扯多大利益。
鹽務欽差辦不成被鹽商擠兌走的多了,對付的不是你背后的官府而是你這個人,欽差也是人,抓到你點把柄你就受不了,十年前大景有個去閩廣辦鹽務的欽差,不知道被閩廣十三行的鹽商如何對付的,最后沒辦成差,回來復命的途中居然自殺了,成了轟動一時的大案。
別看這鹽務的差在繁榮之地,好像比西南剿匪白蓮教要舒服要享受,其實不然,反而更加兇險萬分,這片戰場上的硝煙看不見,酒色淫邪,軟刀子剌肉,處處有陷阱,處處有暗招。
官商之爭,殺人不見血。
林忠看著曹慶連沉默了會兒,道:
“曹總商,莫不是要本官空手而回,在萬歲面前落個辦事不力?”
“不能!曹某斷然不敢讓大人委屈!”
曹慶連那小表情絕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他真多關心欽差一樣。
“可是大人,一百萬兩實在太多了……您看要不這樣,這個月,我們先送三十萬兩餉銀過去,等到明年,我們這銀錢捯騰開了,再送剩下的捐輸。”
這也是個拆屋開窗的折中手段,一百萬沒有,給你三十萬,剩下的明年再捐,至于明年真還有嗎?明年再說明年的,反正欽差大人你多少把這差辦了一部分,回去復命也有個說法,之后再給欽差塞點錢,欽差那邊糊弄一下,明年這爛攤子再丟給別的欽差來收,這都是常年官商拉鋸中的貫用套路了,大景的一個個窟窿,就是這么來的。
一番算計下來,曹總商家里要是賣涼皮應該生意很好,太會扯皮了。
然而,饒他奸似鬼,也想不到這次有個不按套路出牌的人在。
林忠那邊聽完總商曹慶連的話,點點頭也沒反駁,而是回頭一問林壽道:
“師爺,你怎么看?”
林壽咧嘴一樂,語出驚人:
“好辦,既然不給錢,那就都抄家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