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母勿憂!實在不行,老奴今夜便啟程,親自帶著府里的幾位供奉去闖一趟洛陽皇城!就是拼下這條老命,也要將雩兒那丫頭搶出來!”一旁的何伯,在王府伺候多年,也是看著高雩長大的,此時內心焦急之下,面上竟浮現出幾分當年在軍前對陣時的猙獰,重重向婁夫人一抱拳,咬著牙沉聲請命。
“何將軍,不可!大戰在即,將軍與諸老萬萬不可擅離王府!”侯景聞言急忙開口阻止:“世子上月已急調兩萬殷州軍精銳,這兩日便將抵達渤海府城,名為助災,實為護城!眼下之要,只需保得渤海高氏全族不失,丞相才可放手施為”。
說罷,侯景這才想起自己此行重任,老臉一紅,在心底自罵了一聲,開口道:“侯某此來,系為親送一封丞相手書交予嫂嫂。”
說著,他探手入懷,取出一截食指長短、極精巧的竹管交予婁夫人。
婁夫人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侯景,那眼神似在埋怨他為何不早點拿出來,侯景只得咧嘴尷尬的干笑了兩聲。
婁夫人隨后接過竹管,先是借著燈光仔細察看了一圈竹管封口處的火漆,確定未有損傷后,便用力掰碎火漆,從管內倒出一卷帛書來。
走到花廳一角明亮處,婁夫人這才展開帛書細看起來。
看著看著,她的神色,就變得愈發凝重了。
見她似已讀完書信,侯景這才開口道:“臨行前,丞相還曾托某代轉大嫂一句話。”
“哦?什么話?”婁夫人回問。
“這……只是半句詩,嫂嫂知道,某是個粗人,也不知丞相到底何意”,侯景摸著腦袋,不好意思的笑道,然后說出七個字:“臨淵觀海樽對月”。
婁夫人聞言,便是一怔。想了片刻,神色竟變得有幾分凄然。
她默默將帛書收入袖中,深吸了一口氣,再轉身時,已是恢復了平日的雍容與平淡。
她輕抬纖手,含笑對侯景道:“叔叔一路辛苦。夜深了,先隨何伯去偏院休息吧,明日我會安排兩位供奉,再挑選百名精干侍衛隨叔叔啟程,待返回晉陽時,便讓他們長隨丞相左右護衛吧。嗯……還煩請叔叔轉告丞相一句話。”
“大嫂請講”,侯景聞言,連忙站起,沖著婁夫人抱拳躬身。
“君之所托,妾定不負!”
“喏!”
侯景騰的起身,面色凝重的朝婁夫人重重施了一禮,然后一把抱起桌上的甲胄,走入花廳側門,隨何伯往偏院去了。
臨出門前,在前面領路的何伯,轉身之際,眼角卻看似無意的向花廳另一側的門后陰影處淡淡掃了一眼。
此時,就在那處黑暗之中,一雙小小的眸子,正閃動著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