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這穎川太守的長公子劉景,此時正悠閑的倚在高府別院的一間小房中,一邊面露愜意的品著面前剛剛煮好的一杯熱茶,一邊聽著對座一名中年漢子的低聲匯報。
這中年漢子,名喚劉尚,便是高突騎口中那名與劉景形影不離的高手仆從。
“公子,卑職昨夜于房頂間仔細探察過了,這座府邸庭院眾多、守備尋常,卻緊鄰鬧市,周圍民宅環繞,地形復雜,隱、守兼備!”劉尚恭敬道:“尤其是后院右側偏院,共計有房七間,只有那兩個渾小子和幾名下人居住,除了入口處有幾名護衛值守外,整個偏院再無旁人。”
“甚好!甚好!就是此處了!將軍辛苦。如此,我們此行任務便已達成了一半。”劉景聞言,臉上閃現過一抹興奮之意,向劉尚拱手道。
“此卑職份內之事,公子切勿多禮”,劉尚急忙起身回禮。
“將軍莫要過謙!這一路幸賴將軍護佑查探,方得以謀劃順利”,見劉尚顯得有些拘束,劉景微笑著輕輕一擺手道。
下一刻,卻是又將聲音壓低了幾分:“明日你隨我去趟王府,拜望拜望那位婁夫人,那邊也是此行的關鍵。”
“諾!”
“哦,對了,昨晚讓你去教訓一下那兩個姓高的小雜碎,情況如何了?”劉景突然想起昨晚在高家家宴上,高突騎和高道豁兩人藏蛇入墊之事,一雙眼睛里頓時射出了一絲狡黠的光芒。
“卑職昨晚按公子的意思處置了,可惜被一個丫鬟發現,未能以其之道還施彼身。不過,那高突騎也是被嚇得不輕,連哭帶叫的,一夜都沒睡好,也算是略施警告”,劉尚恭謹的對劉景笑道:“嘿嘿,公子,您昨夜是沒見著。堂堂一個大將軍的公子,竟然被條小蛇嚇得屁滾尿流,看來這高家到這一代,怕是就要完了”。
“哈哈哈!有趣有趣!這些個漢人子弟,端的是膽小如鼠”劉景聞言,開心的大笑了起來。笑了一會,面色卻又漸漸轉冷,只聽他低聲恨恨道:“哼!這高家的人真是作威作福慣了,就連旁支這兩個鼠輩竟也敢在本公子面前這般的傲慢驕橫!真需得讓這些漢人知道,這大魏,如今還是咱們鮮卑人的江山,便是高家,在我們面前也只能算是個二等戶!”
原來,這劉景其實并非漢人,而是出身地道的鮮卑貴族,其家族本復姓獨孤,只因孝文帝在位時,力圖推行鮮卑漢化之國策,為使鮮卑族人與漢人更好融合,便頒詔為鮮卑各族賜下漢姓,并在詔書中明令:丘穆林、獨孤、陸六孤、尉遲等功勛八族改姓為穆、劉、陸、尉等八漢姓,且子孫世代若入仕為官,只許擔任正員外郎以上的高級官員,不得就任低等官吏,以保證鮮卑權貴,在漢化后仍能世代享有貴族地位。
也正因為如此,昨日高突騎兄弟二人的那番惡作劇,在這位獨孤家的長公子眼中看來,就是天大的冒犯了。
正在此時,門外突然響起了幾下輕輕的敲門聲。
隨即傳來一名高府婢女的聲音:“劉公子,府外有一位小姐求見,卻只是站在門外,不肯入府等候。門子讓奴過來通報一聲,問問公子究竟見與不見?”
房內的劉景與劉尚立時相互對望了一眼,兩人均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疑惑與訝異。
劉景心中暗忖:自己在這渤海郡城,并不認識什么女子啊?莫非是父親曾背著自己有所安排?
“知道了!讓她在府外候著,本公子這就過去”。
“諾!”
見門外婢女走遠,劉尚快速走到劉景身邊,壓低了聲音問道:“公子,何人?”
“我也不知道,莫不是父親另有安排?”劉景微微搖頭,疑惑的道。
“將軍,你我且去看看”,劉景說罷便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拎起那把隨身的絲扇,便與劉尚出了門。
渤海將軍府并不大,只片刻功夫,兩人便來到了府門門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