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洋見慕容風神色有異,心中便也猜到了幾分,遂轉向那伍長與馬三問:“可是城外的濟州災民有事?”
伍長聞言面上有些遲疑,想了片刻,終是一咬牙,再次上前半步,猛的朝高洋及慕容風等人單膝跪倒,昂頭抱拳行禮,身上甲葉“嘩啦”作響。
那伍長此時顯然是下了很大決心,大聲說道:“卑職斗膽,懇請諸位公子與南山先生替馬三做主!”
隨后,城門值守的十余名兵士,相互對望了一眼,也是“嘩啦”一聲,齊齊單膝跪地,沖諸少年行了軍中大禮。那神情悲戚的馬三,此時更是低聲哽咽起來。
見到這一幕,幾名少年與慕容風均是吃驚不小,以至有些愣神,不明白究竟是發生了什么事,竟至讓這些勇武軍士如此這般。
還是高洋沉聲說道:“快起來!我等幾個閑散公子,哪擔得起眾軍士如此!爾等身擔渤海城防重任,究竟發生了何事?!以至于如此?有話且直說來!莫要顧忌!”
一旁的高突騎哥倆見到這番情景,心下也是明白,這些軍士十有**恐是受了什么人的委屈。這哥倆打小在城中就是紈绔中的魁首,潑皮中的老大,此時心中也是翻起江湖脾氣,一番仗義豪情油然而生,連聲道:“就是!就是!快些說,真要急死俺了”。
那伍長聞言,向高洋投去感激目光,隨即便喝令眾軍士起身。然后扭頭溫聲對馬三道:“馬三兒!還不速速將上午的事,如實稟明諸位公子與南山先生!”
那馬三聽見上官的話,便抬頭感激的看了伍長一眼,上前兩步,來到高洋等人近前,先施了一禮,才抽動著鼻子道:“公子容稟:小人本是濟州上河村人,幼時隨父母遷至渤海,但無時不與父母思念當年村里玩伴及眾鄉鄰。上月,突然有大批濟州來的災民,流亡至渤海,小人父母甚為鄉梓心憂,便囑小人留心打聽消息。小人身擔城門值守之責,雖不敢對濟州災民有所偏私,卻也輕易便打聽到了同村不少鄉鄰的消息和他們在城外的容身之地。
“小人父母得知后,這近月來便一直前往城外同村鄉親的窩棚送吃送喝,接濟他們,諸位同袍得知后,也紛紛解囊相助”,說到此處,馬三感激的環顧了身邊的眾兵士一眼,向眾人拱手施禮。
聽到馬三的話,又看到這一幕,高洋心下不禁對這馬三多了幾分好感,暗道:這人一家卻也是戶重情重義的好人家。
接著卻又聽馬三道:“今日一大早,家父與家母又去城外探望鄉鄰,正好輪到俺們隊值守,幾名弟兄還湊了些銀錢,從城里買了些吃食日用,托父母一并帶去。可沒料到,才過了一個時辰,小人的父母便滿身是傷的回返了來。父親嘴角帶血,臉色蒼白,衣衫上還破了一個大口子。俺們眾兄弟吃驚不小,趕緊上前詢問才知,原來小人父母今晨去到鄉親住地后,剛開始給眾鄉親們們分發吃食,棚院外卻突然闖進來了十余名騎著健馬的殷州軍士,為首的便是一名長著絡腮胡子的大漢。
“這些軍士來到后,不問清紅皂白,便打馬踏平了災民們用樹枝扎起的粗陋院欄,喝斥眾人即刻南下。紛亂中,馬蹄還踏傷了俺們村一村民的腿。鄉親們不敢多話,只是抱在一起痛哭,老村長家的嬸子哭著上前哀求,說這一路從濟州過來,村里已有不少老弱死在了路上,眼下在城外靠著俺父母的接濟,孩子婦孺還能有條活路,若是眼下再折返往南邊走,那全村人就只有死路一條。
“可那絡腮胡子的大漢卻似沒聽到一樣,仍是命令軍士揮起馬鞭抽打趕人。那鞭子抽下去,挨著身子便是立時皮開肉綻,大人們只好用身子護著孩子,棚院里當時便是哭號聲震天。
“俺父母見狀不忍,只好斗膽上前,報出了俺的渤海守兵身份,只想請求那位上官老爺能手下留情,再寬限幾個時辰,容他們為災民籌措些食糧再行上路。沒成想,那絡腮胡子的大漢卻是蠻不講理,反而呵斥家父家母若再敢阻撓他們執行遷民軍務,便要以軍法從事。還令兩名軍士,連踢帶打的將俺父母哄了出來,繼續令人鞭打驅趕眾鄉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