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漢聞言,干笑了兩聲:“那就好,那就好啊”
然后便轉身將桌邊紅木柜上的一個花瓶移開,在放花瓶的位置摸索了一下,只聽“咔吧”一聲,那紅木柜原來放花瓶的地方,竟裂開了一道縫,竟是一個嵌在柜子上的精巧機關盒子。
老漢用手指將盒子蓋拉開,從里面掏出一張白色錦帕,雙手捧著,來到桌前,將錦帕小心的攤開在桌上。
借著桌上那盞油燈不大的光亮可見,錦帕上竟是用極細的毫墨,繪著一張活靈活現的地圖。若是此時有晉陽老居民在場,定然會一眼認出,其上畫著的,儼然便是晉陽城北的建筑布局圖,一房一屋,一街一巷,清清楚楚,簡直分毫畢現。
只是在整張圖的居中位置,留有一處巨大的空白,只有用筆墨勾勒出的圍墻,圍墻內,空無一物。
“上使請看,這便是老朽這段時間潛伏晉陽采畫出的北城圖”,那老漢探出一根布滿著猙獰可怖的燒傷疤痕的手指,在地圖上劃了一圈道:“老朽已將北城各處宅邸如實繪了上去,現在就只待補齊中間這丞相府的詳圖了”。
那蒙著面的黑衣女子看見這地圖,眼中精光一閃,一抹喜色浮現在了眼角。待老漢剛將錦帕重新疊好,她便伸手取過,藏入懷內。
“老將軍,你的悲痛我們這些未亡人,又何嘗不是感同身受!復仇的日子就快到了,那時咱們便不用再忍受這般的煎熬……”黑衣女子輕聲嘆道,最后一句,像是在說給老漢聽,又似在對自己說話。
屋內沉默了良久,便聽那女子又道:“好了,接下來的這段時間,你依然每隔三天,便在胡同口的墻根處畫上記號,丞相府內的事你不必再插手,上人已安排了其他更合適的人接手。你只須繼續蟄伏即可,待時機成熟,見城內大亂,藍鳳沖天之時,你再召集手下,屆時我會再來找你,與你們一同了卻這場噩夢。”
老漢聞言,身子一震,語帶顫音的道了聲:“老朽知道了”。
城北,官帽兒街上,此時已沒了行人。
冷夜之中,街面上漸漸浮起了一層薄薄的霧靄。
“咯噠,咯噠……”一陣零亂而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的傳來,馬上一眾騎士手中的火把,撕裂了這夜晚的寧靜。
“快!快去稟報丞相,尉太保到了!”
丞相府外的高階之上,一名身著青色官袍的幕府門吏,遠遠聽見馬蹄聲響,便急急從門房跑了出來凝目遠望。待看清遠處那一行騎士中,當先一人的身形后,便急切的向身后的幾名隨從喝令通報,他則抬手正了正衣冠,束手側立于階前,恭候那一行騎士的到來。
“吁——!”
轉間之眼,這一行騎士便打馬奔到了府門前。當先一匹馬上,一名年逾五旬,身著皮鎧、頭頂胡盔的虬髯將領,猛的一勒馬韁,嘴中輕喝一聲,便一個翻身,滾鞍下馬,隨后便大咧咧的將馬韁繩甩到跑上前來的一名值門侍衛手中。
他身后的一眾親隨,也幾乎是同時翻身下馬,卻是立于馬下一動不動,如同標槍一般站得筆直。
“恭迎太保!丞相和世子已等候多時了”,那名青袍小吏,立即諂笑著躬身上前,對這被稱作尉太保的將領陪著小心道。
“嗯!他娘的!這賊老天,昨夜好一場大雪,弄得城里城外都是泥濘,馬兒也跑不起速度,竟有勞丞相久候,快!前面引路!”尉太保聲音粗豪爽直,一邊大聲笑罵著,一邊大踏步便往丞相府中走去。
此人,便是大魏名將,當朝太保、開府儀同三司、大將軍尉景!
他,還有另外一個身份——魏大丞相高歡姐姐常山君的丈夫,而高丞相,自幼便是由他們夫婦哺養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