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微微一笑,便開口用地道的北地官話道:“段大人說笑了,小王來自柔然大汗國!卻不是什么蠕蠕。這蠕蠕在哪里,小王亦未曾與聞!沿途行來,小王倒也是見過了不少魏地風物,確實令人大開眼界,人繁城闊,草谷豐盈!只是這人物嘛,比起草原健兒來,還是顯得過于柔弱了些。”
他話還沒說完,高洋便見到那幾名柔然大漢已是咧開大嘴,暢快的哈哈笑了起來,而站在段榮身后的兩名披甲武將卻是勃然變色,臉色均是漲得通紅。他深信,若不是此刻自己母親還坐在堂上,那兩名武將怕是要立即拔刀上前了。
“哼哼!小王爺果真是草原上的雄鷹!我大魏的萬里錦繡,在小王爺眼中,只不過又是一處豐盈的草谷罷了。聽小王爺這話里的意思,難不成你父汗將來還想躍馬陰山,過來我魏境游獵一番不成?”
未等段榮開口,高洋身邊的婁夫人,已是端著茶,面帶淺笑,淡淡的打趣道。聲音雖柔和悅耳,可語氣卻冰冷得不帶一絲溫度。
那異族青年聞言趕緊起身,向著婁夫人深躬一禮,抱拳道:“小侄失言,王妃莫怪!只因北地貧瘠,我等北方牧人只識得水草米谷,便就此隨口一說罷了,萬萬沒有覬覦大魏之意!臨行前,父汗曾再三嚀囑小侄:他與大丞相早年曾在懷朔有過結義之盟,怎奈此后世事弄人,關山隔阻,一直未能再見,此番父汗終登汗位,丞相也得以執掌全魏,實為天意,兩族應就此止戈生息,永締兄弟盟好。”
“哦?!既是兩國修盟,小王爺為何不去晉陽,卻繞地數百里,來我渤海作甚?”
婁夫人并未被這番言語打動,而是笑盈盈的放下茶盞,目光饒有深意的看向那異族青年問道。
“王妃容稟!”見婁夫人并未動怒,月酆王子不禁心下暗松口氣,露出一口漂亮的牙齒微笑道:“月酆此來,除攜國書之外,還為丞相和王妃帶來了一份厚禮。只因晉陽乃朝廷中樞所在,人多眼雜,為免遺人口實,這才隨前來迎接小侄的帥衛,直赴渤海,先行拜見王妃。”
“哦?阿那環大汗也是有心了,妾身這廂代丞相謝過”。
俗話說,伸手不打送禮人,婁夫人此時的語氣中也多了幾分暖意,坐在椅上,向著月酆微微一欠身,薄施一禮淺笑道:“只是,我大魏富有四海,物寶天華,卻不知究竟是什么禮物,值得勞動小王爺還專程跑一趟渤海”。
月酆左手撫在胸口,鄭重的向著婁夫人一躬身道:“都是這些年漠北、西域小蕃和往來客商們向王庭進貢的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以期廖搏王妃及諸位大人一笑。”
說罷,月酆便對一名站在門口的異族侍女吩咐道:“抬進來吧。”
那名侍女顰顰而去沒多久,便見兩名身著皮裘,頭戴狼皮帽的柔然武士,吃力的抬著一口鐵箱走了進來,小心的放在花廳中央,引來廳中一眾魏人好奇的目光。
在眾人的注視下,月酆從懷中掏出一把形制古怪,卻做工精致的十字形鑰匙,插進了鐵箱蓋子正中間的一個十字形鎖孔里,用力一擰。
只聽“咔吧”一聲輕響,這看似沉重的鐵箱蓋,竟然忽的一下,向上彈開了一道約有兩指寬的縫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