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他,身無片縷,根本沒辦法抵抗地宮里那足以凝結空氣的寒冷。
不久前身上剛出的汗,也早已變成冰涼的液體重新返回了身體。皮膚上已感覺不到冷了,取而代之的是陣陣酥麻的感覺,就像有無數的小蟲正在遍體游走。
他知道,這是長時間暴露在寒冷中,身體血液流速開始減慢的征兆。而此時更要命的,則是眼前的火把,正在緩緩熄滅。這最后一絲溫暖就要離去,無盡的黑暗,也即將把他完全吞噬。
那個該死的小雜種!
首領在心底狠狠的咒罵著。當他站在又一個甬道的入口前時,他有了放棄的念頭。
他用一只手拄在自己的膝蓋上,彎著腰,大口大口的喘著氣。看到前方地面上那熟悉的灰燼,他知道,自己今天已是第三次經過這個洞口了。
自從明白自己上了那少年的當之后,有一個問題便一直困擾著他:那個少年究竟是怎樣在這漆黑如墨、迷宮一樣的甬道里辨清方向的?
黑衣首領看著彎刀上的火焰越來越小,他已沒有力氣,也不敢再向前走了。他生怕因為自己的走動,熄滅了眼前這最后一絲光亮。
可亮光還是越來越弱,他可以看見,四周的黑暗和寒冷正隨著手中火焰的漸弱而從四面八方向他一步步逼來。終于,刀尖上的布料燒完了,是那名少年扔在地上的一只襪子,也是首領現在最后一件可以用來燃燒的東西。
隨著最后一絲殘火發出“叭!”的一聲迸射,四周肆機已久的黑暗,瞬間便淹沒了這個狹窄的甬道。
突然!首領瞪大了雙眼。
就在剛才最后一點光芒消逝的那一瞬間!他分明看見一個白衣少年的身影,如鬼魅一般的出現在了自己的正前方,正用陰冷的目光怨毒的凝視著自己!
首領拼盡最后一絲氣力,揮舞著雙刀,向前那少年的方向沖了過去!可哪里還有那少年的影子。
他揮動雙臂,四下張顧,拼命的想看清周圍,可入目的卻只有伸手不見五指的濃黑。
“哼!哼!”一聲怨毒的冷笑,此時突然從他的右邊傳來,聲音離他很近。
他猛的沖了過去,腦袋卻重重撞在了一堵冰冷的冰墻上。
首領龐大的身軀“轟”的一聲,倒在了甬道的地面上。冰冷堅硬的泥土瞬間令他渾身打了一個哆嗦,他能感覺得到一絲熱流,正從額頭順著鼻梁滑落。一定是剛才撞在墻上,將頭撞破了,但此刻他卻感覺不到任何的疼痛。
他晃了晃有些沉重的腦袋,咬著牙,努力的從地上爬了起來,探出手中的刀,輕輕的向剛才撞去的方向伸了過去。果然,那個位置是一面堅實的墻壁,而且離他很近。
“哼哼……”就在這時,他的身后突然又傳來一聲冷笑,這次他連頭也沒回,反手就是一刀!
“鐺!”的一聲巨響,彎刀再次磕在了冰墻上,因為用的力氣太大,反彈力將他的虎口震得一麻,連刀都差點兒脫了手。
但這一下碰撞,卻讓他腦中靈光一閃。
首領手持雙刀,將刀背狠的交擊在一起,磕出了一連串的火星,讓漆黑的甬道里瞬間出現了一閃即逝的光亮。
借著這絲光亮,他看見,身后不遠處有一個小小的白影,正快速閃進了一處甬道。
他轉身便彎腰沖了過去,雙手的彎刀不停的快速在甬道內交擊著,此起彼伏的點點火星,給了他足夠看清前路的機會。
但他總是比那個白色的人影慢了半拍,那個少年總會在他意想不到的地方突然拐入某條甬道,然后消失不見;隨后又在另一處或冷笑、或現身,弄得他無比的狼狽。他與那名少年之間,始終隔著兩個甬道的距離。
首領在心底怒吼著!他不甘心:自己堂堂的圣教護法,竟會被一個魏人小兒戲弄,如此赤身**的在地下狂奔!
他是一個純粹的光明教徒,作為主神在人間的使者之一,無論男女,都不能在異教徒面前裸露自己的身體;而他現在的這副樣子,已經違反了教義,這讓他產生了深深的羞恥感,他覺得自己背叛了自己的信仰和主神!他一定要抓到這個少年,然后親手殺死他!以求得神的原諒。
可漸漸的,他不這么想了,因為他猜測自己可能又中了這個少年的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