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四十二!四十三……”
“稟廷尉!人……受杖不過,已經沒氣了!”
“哼!把這賤人給老夫拖到城外,扔了!”
“喏!”
京師洛陽,廷尉府后衙。
清晨冰冷的空氣中,彌漫著一絲淡淡的血腥味。
黑頂白墻的修儀門內,幾名兇神惡煞的兵卒,正手持染血的刑杖,將一名披頭散發、身著散花薄煙綠紗裙的女子拖拽著出來。那女子的紗裙上滿是鮮血,聳搭著頭,身后拖著一條長長的血跡,顯然已是斷了氣。
他們身后的天罡堂臺階之上,一個身著素錦華袍的男人,正負著手冷冷的盯著院中的慘景。這男子今年四十有五,白面短髯,一雙鷹目炯炯有神,極是威嚴,但與之對視之時,卻總給人一絲陰冷與酷厲之感。此人便是兇名昭昭的廷尉竇瑗了,當朝九卿之一。方才被杖死的那名女子,是他前日剛從青香樓買回的一名樂婢,只因早上在院中彈奏了一曲北方練習琵琶時的常用小調《齊謠》,未料竟惹得偶聞此曲的竇大人雷霆大怒,無端招來殺身之禍。
說來也怪這女子命薄,若是尋常日子,清晨彈些歡快的曲子,自是件賞心閱目的事情,只是她卻不知,竇瑗數個時辰前剛剛得知自己的義子那什勒,在渤海被高丞相次子當眾斬殺的消息,心中既悲且憤,一整夜都沒合眼。
大清早,他頭暈腦脹的正準備出府入宮叩見天子,痛陳高丞相縱子行兇,殺官謀反,為自己的義子討個公道之際,竟突聞后衙有陣陣歡快的齊地北曲傳來,想起義子便是慘死齊地,心中登時無名火起,只感覺這奏曲之人,似是故意在以樂聲來嘲弄羞辱于他,登時殺心橫起!只可憐這無辜的紅顏,卻因此生生化做了一縷枉死的香魂。
“大人——!”
此時,一疊聲由遠而近的高呼,從修儀門外傳來。
竇瑗雙目精光凝聚,抬頭望去,只見遠遠一人,著一身素黑官袍,正一手扶著頭上的烏紗官帽,一手高舉著一份札報,朝他倉惶急奔而來,卻是他屬下掌管詔獄的廷尉左平——紇骨蕭壬。
此時,紇骨蕭壬恰好也正看到了那被眾軍拖出的樂婢尸首,不由神情一怔,但他最是擅長察顏觀色,只是瞬間,心中便猜到了七七八八。暗道了一聲“晦氣”,腳下卻是又加快了幾分,小跑著來到天罡堂下,臉上掛著討好的笑容,躬著身子往竇瑗身旁緩緩湊上了兩步,才用極謙恭卻又滿含難以抑制喜悅的聲調,稟道:“大人!滄州署衙密報:三日前夜,渤海府城烈焰沖天,城中喧囂慟哭之聲不絕,至次日方歇!”
說到此處,紇骨蕭壬將手中的札報往竇瑗面前輕輕抬高了兩分,又飛快的掃了一眼竇瑗的面色,才小心翼翼的躬身探頭試問:“大人!您看,是不是西方那邊得手了?”
剛才聽聞紇骨蕭壬的稟報后,竇瑗面上便浮現出一絲狂喜,但當聽完他的話后,面色又轉而陰沉得可以擰出水來。
“為何沒有詳情?”竇瑗斜睨著紇骨蕭壬,沉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