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見紇骨蕭壬的表情,竟是要愁得哭了,苦著臉回道:“火起之際,渤海城便大鎖四門,那司馬子如的殷州軍更是驍騎四出,府城方圓四里之內,已是飛鳥難渡,加上軍中內應已無,這……這消息,實在是遞不出來啊……”
說罷,紇骨蕭壬頓時驚覺自己失言,不由雙目猛的睜大,喉頭聳動,極是惶恐的抬眼看了階上的竇瑗一眼,腳下亦不自覺的往后挪開兩步,身子卻是躬得更低了。
果然,聽得“軍中內應已無”一句時,竇瑗的眼中立時兇芒大盛!倒豎的劍眉之下,一雙眸子,如毒蛇吐信般惡狠狠的掃向了階下的紇骨蕭壬,周遭空氣,瞬間也快要冷得掉渣。
紇骨蕭壬感覺自己的身子都不再受自己控制了,一顆心怦怦狂跳,只是勉力撐著,才沒有跌倒在地,攏在寬袖下的雙手,卻是不住的顫抖。
“哼!”良久,終于聽到階上傳來一聲怨毒的冷哼。
繼而響起竇瑗那陰冷的聲音:“一群廢物!”
紇骨蕭壬這才抬起右手,捏著袍袖,擦了擦額前的冷汗,連聲附應著:“是!是!下官這就下令責罰這群廢物!”
“嗯……算了——!”竇瑗呼出一口白氣,冷冷的道:“你方才說,火起之際,渤海便已禁城了?”
“是!札報上的確是這樣奏上來的”,紇骨蕭壬賠著小心道。
“哼!”又是一聲冷哼,便聽得竇瑗咬著牙沉聲道:“誰給高禾的狗膽?!太祖皇帝曾有遺令,若非臨戰之需,未經州剌史報準,各地皆不得私禁郡城,違者視同謀逆!難道這渤海郡城早就知道會有這場大火,提前報備了不成?”
“是!是!下官初見札報,目睹此節,亦是氣憤難當!”紇骨蕭壬趕緊應道,又飛快看了竇瑗一眼,才也恨聲道:“這渤海郡當真是目無王法,竟敢私鎖郡城,這是置天家于何地?!”
剛說到此處,他的面前突然伸過來一只大手,話音剛頓,便聽到竇瑗的聲道傳來:“札報給我!”
“喏!”紇骨蕭壬趕緊雙手將札報輕輕放到竇瑗手中。
“督察天下,本就是廷尉之責,違制、枉法、欺君事,更是你這左平緝拿之事。本官這就進宮面圣請旨!你速遣精銳,即刻動身,務必探明渤海詳情,暗控高禾,以待圣意!”
竇瑗說到此處,卻是一頓,竟是鮮有的壓低了身子,湊近紇骨蕭壬的耳邊,低聲道:“本官是欣賞你的能力的,渤海之事,你當親自謀劃,不可出半點閃失,不要讓人察覺。嗯……派好手,追上昨日離開的那兩名西域使者,處理干凈了,勿留后患!另外,派人盯死了高賊那個次子,如有機會,便生擒回來;若無機會,則剌之!……我兒焉能白死?!”
“喏!”紇骨蕭壬聽了身軀一震,急忙深躬領命。只是垂下去的臉上,一對眼睛卻是睜得老大,目光中滿是驚駭和慌張,心中暗道:“這真是瘋了,為了一個義子,竟要與高黨死拼,還要讓自己去殺皇帝的妻弟,這血海般的干系,老子萬萬不可跟著你一起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