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園內,株株紅梅俏放,萬點迎春朵朵,各色海棠如云如裳。
雖是初春,園中此時卻是樹影如林、姹紫嫣紅。
陣陣銀鈴般的笑聲從園深處傳來。
透過憧憧樹影,隱約可見三名女子的紅綠羅衫如楊柳輕擺,圍繞著一個黑色的身影,正迤邐行來。
若再往遠處仔細看去,便可見到距她們百余步外,還遠遠跟著大隊手捧果盤、飲具的太監侍女。
只是,這些人卻均是碎步垂首,亦步亦趨的小心前行著,似乎刻意在和前面保持著距離。
“陛下快看!這簇白中透粉的海棠,可是與姐姐今日的水粉幔衫搭配得緊呢!”
陣陣說笑聲中,一個輕柔悅耳的女孩兒聲音,突然撥高驚喜道,引得旁邊兩名俏麗少女,亦是贊嘆著圍上來觀瞧。
這說話的女孩兒,著一襲淺綠煙霞羅衫,素面纖腰、肌膚勝雪,眼如秋水,桃腮一笑便掛著兩個靈動的小酒窩,甚是惹人疼愛,她便是京兆王元愉之女,平原公主元明月。
那被她稱為季蔥姐姐的,則是清河文獻王元懌之女、安德公主元寶珠,也是青蔥年華,人如其封,神色清秀淡雅,眸如清水,膚如凝脂。
此時聽聞明月拿她作趣,不由淺淺一笑,蓮步輕移,款款上前探出如雪素手,從枝頭采下那簇海棠,放在鼻前輕輕一點,聞了一下,便笑著將那簇花兒別在了明月的發間。纖指順勢輕刮了一下明月俏小的鼻梢,笑道:“誰說的?粉彩綠羅,才是妙配呢!”
明月頓時欣喜的拉著一旁年紀稍小些的堂妹元蒺藜問道:“妹妹,好看嗎?”
未沒料元蒺藜卻是癟了一下小嘴,嬌軀一擰,有些不悅的道:“好看!姐姐的容貌配什么樣的花兒自然都是絕色!哪像妹妹這般,連簇花兒都無人相贈!”
她這番沒來由的酸意,卻是說得季蔥、明月均是一怔,都不知她這醋意是從何而來,不由詫異的面面相覷。
“呵呵!你這丫頭!卻不知黃裙還須配牡丹?”一旁的天子元修,伸手一把攬過元蒺藜的纖腰,走到路邊的早春牡丹叢前,左右打量了一番,便彎腰摘下一朵剛剛綻放開來的白牡丹,輕輕為蒺藜插在發間,又俯身在她發頂輕嗅了一下,笑贊道:“小妹果然是國色天香,便是這初開待放的牡丹,到了小妹頭上,竟也自有暗香徐來!”
元蒺藜的一張俏臉上,此時早已是笑靨如花,欣喜的舒展寬袖,原地蹦跳了兩圈,然后一把摟住元修結實的臂膀,將整個身子貼在他的身側撒嬌道:“還是陛下最是體貼!”
一旁的明月、季蔥二女見狀,兩雙美目悄然對視一眼,不由得都是掩面“撲哧!”一聲輕笑了出來。明月對著元修笑嘆道:“也只有陛下這般洞察人心的佳公子,才能治得住這嬌蠻的小妮子呢!”
對面的元修,也是一臉無奈的笑著搖了搖頭,伸手牽過明月的柔荑,領著三位堂妹繼續往前賞花。
放著御花園中,三鳳繞凰暫且不表,再說皇宮宣德門之外。
一臉鐵青的竇瑗,正快步往門內疾行,剛入得宣德門,一抬頭,便猛的見到不遠處的崇正殿前,一名身著正一品紅黑色朝服的皓首老者,正負手威嚴立于大殿的高階之上,面無表情的俯視著他。
竇瑗一見這老者,雙目便不由自主的微瞇了起來,一抹兇殘的怨毒,在眼底一閃而過。
只是下一刻,他的臉上便已換上了一副誠惶誠恐的小心神情,雙手急忙拎起厚厚的袍擺,微躬下身子,垂著首,一路小跑著快步上了玉階,中間沒有片刻遲緩,片刻便已來到了老者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