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老三當然不信找不著雞,他在里屋翻箱倒柜聲音轟響,路過的人還以為是官府抄家呢。穆小哥也不阻他,隨他胡來。這砸的越狠,他心里越痛快。小哥趁人不注意,偷摸的瞄了下房梁,那道白影貓在陰暗處,不仔細瞧,也發現不了。
余老三翻了一通,就是找不著雞,一氣之下想拂袖而去,卻被穆小哥箍住了手腕。
“你這就想走?你的雞呢?不是我偷的嗎?”小哥連連發問,氣勢逼人。“之前你說的可還算數?我這滿屋子狼藉又該怎么算?”
也不等余老三搭話,穆小哥又面對一眾鄉親朗聲道:“各位叔叔伯伯,大哥大嫂,小哥我是個孤兒,這么多年多虧鄉鄰你一碗米他一口飯的接濟,才不至于流落街頭,大家伙的恩情,我穆小哥永世不忘。可是今天,這余老三愣是要誣陷我偷他家雞,可事實證明此事子虛烏有,而他找不著賊臟竟然還把我家給砸了,各位父老鄉親都是明眼人,小哥我受這無妄之災冤還是不冤?”
余老三臉皮鐵青,他再蠻橫也難堵悠悠眾口。圍觀的村民議論紛紛,隨著小哥的大力演出,輿論開始倒向他這一邊。
后寨村就這么巴掌大地方,余老三想耍賴的話,可要被人戳脊梁骨,弄個欺負小輩的罵名終是不劃算。他吐了口唾沫星子恨恨說道:“明個你到我家拿兩只雞就是了。”說罷調頭想走,可穆小哥不依不饒,拽住他的膀子就不給走。
“我家都被你拆了,就沒個說法?”
余老三氣的吹胡子瞪眼睛,此時那惡瘡更顯的惡心,眾目睽睽下,他也自認倒霉,“你這些破爛家具物什頂多值個一兩銀子。”說完他便要掏錢,穆小哥呵呵一笑又摁住了他的手。
“我這些物什確實不值錢,可那簍子里的黃精被你摔個稀碎,你可知道這三十年藥齡的黃精是什么價錢。”
余老三眉頭一皺,瞥了眼地上那黃精,這東西長的跟蕃薯似的,難不成這小子又在哄騙自己。他使勁扯開了小哥的手,色厲內荏道:“你說你簍子里還有個金饃饃難道我也要信嗎?”
“真的是三十年的黃精嗎?”有聲音從人群后傳來,眾人見是柳郎中,讓開了一條道。穆小哥連忙向他作揖,隨后把斷成幾塊的黃精撿了起來送到柳郎中手上。
余老三對著柳郎中略一拱手就算搪塞了過去,他見柳郎中拿著黃精瞧的仔細,心中不由發毛。
片刻后,柳郎中將黃精遞給穆小哥,笑道:“果然是三十年的黃精,可惜碎了,要不然品相更佳,你們也不要掙了,徒讓鄰里笑話,這黃精我五十兩銀子收了。余老三你理虧在先,除了賠兩只雞還得再拿出幾兩銀子來賠給穆小哥,這里好歹是他的家,你看看被你砸成什么樣了!”
柳郎中一番說辭,驚的眾人合不攏嘴,這小小黃精竟然這么值錢,這東西平時可是拿來當瓜果吃的。
余老三徹底認慫,這點黃精就值五十兩,而且還是破了相的。他留下幾兩碎銀灰溜溜的跑了。
等人都散了,穆小哥愣是又等了一刻鐘才向著房梁輕聲呼喚,“阿貍,阿貍,沒事了,可以下來了。”
吧嗒一聲,第一個下來的不是阿貍,而是那只死了多時的大公雞。阿貍隨后跳下,前肢不受力就只能順勢一滾。這一滾,腦袋磕到穆小哥腳上才停住去勢。
穆小哥看它滑稽樣,本想責罰的心思也笑沒了。見它盯著大公雞,那軟白肚子又很適時的咕嚕作響,穆小哥嘴巴一撇,“別,想吃雞還是改天吧,這風頭剛過,你就老實點啃蕃薯去吧。”
阿貍一頓委屈嗚咽,圍著小哥打轉。穆小哥哪里還敢給它行方便,就是鐵石心腸了。今晚要不是棋行險著,這名譽可就掃地了。
阿貍見糾纏無效,肚子又餓的緊,只好找出之前的那幾個蕃薯。它眼神幽怨,一口一口吃了起來。它也不在穆小哥面前吃,躲上了房梁。
這里有一線月光,
昔日她乘明月飲酒醉,
今宵它在月下啃蕃薯,
這里有一線月光,
昔日她在山巔起舞弄清影
今宵它獨臥房梁枕月眠
紅塵多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