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扶森卻極其的不理解她的沉默不語,她的固步自封:
“拜托,我可沒你那么佛系…從認識你以來,我總覺得你很了解,可我卻很難了解你。我感覺你好像…每天都很開心,但都不是真的開心…”
“我就是每天都挺開心的呀…就只是…”
宋由薇終于把目光落在鐘扶森臉上了,她直直的盯著他,帶有猶豫的開口:
“我心里有個結,經常會讓開心突然變成不開心…也經常這樣活在擔驚受怕之下……”
“如果心里有個結,那說出來,會舒服很多。”
鐘扶森立刻笑起來:就像他,一直在尋求傾訴。所以他把自己的故事都告訴了宋由薇,也都告訴了好兄弟華安。
宋由薇卻與他截然相反。鐘扶森得到了理解,可她沒有。她的語氣已經帶著急了:
“說出來又怎樣,不會有人理解的……”
“你不試一下怎么知道呢……”
“我試過了!”
“可你沒在我這試過呀——”
鐘扶森笑嘻嘻的指著自己:好像很自信——自信自己一定是那個最好的傾訴對象。
宋由薇戴著眼角已經泛起的淚光,長久地盯著他看。少年笑容燦爛,與她滿心憂愁敏感完全不一樣。
宋由薇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臟污的雨水,順著舊體育館的房檐流下來,落在石階上,落在青苔上。
雨后的天空一掃而空。好像是發泄完了……
她在內心不知斗爭了多久,才再次張口。
目光又一次離開了鐘扶森,站起身來,右手扶在左手臂上,垂眸,望著陳舊的木地板:
“你能不能相信…這世界上竟然有人,會將老師的幾句批評,難以控制的在耳邊回放上千遍…”
她回憶起那些,她不愿承認的事實:
“會害怕別人一個嫌棄的眼神,甚至能幻想出一個怪物,來回的在耳邊重復著那些沒有必要在意的話……”
宋由薇終于直接說出了口,她不知猶豫了多久——她承認了,同時淚水橫流:
“我就是這樣的一個人——特別敏感,特別懦弱。敏感到無人理解。我特別想去尋求一個改變,可那個怪物就是不走。但這都不是最痛苦的——”
她猛地回頭,看著發懵的少年:
“每當我受到這種癥狀侵犯,知道的人,都會對我說“你太敏感了”“這有什么可難受的”“沒有必要,應該放寬心!”
可我一直覺得說這話給我的人很蠢。
或者說是這些人認為我很蠢。
他們就認為我想不懂這個道理,好似故意般的折磨自己,讓自己愁一些很微不足道的事情!
以為對我說幾句“別這么敏感,放寬心”我就辦得到。
“心思大條活的快活”這個道理,我明明比誰都要清楚。因為沒有人比我更清楚過度敏感有多難受。
但我覺得這好似病癥。沒錯,是病癥。因為控制不了。
旁邊的人只會說風涼話。還自認為說的是相當之成熟的大道理!
不過也沒關系,因為可能追其根本,錯的人本身就是我,我沒有那個理由去要求任何人顧及我的感受、我的懦弱。錯的人是我…沒錯,就是這樣…”
宋由薇說完這些,再次陷入了淚水直流說不出話來的處境。只能拿起剛剛洗凈的手帕,捂住自己的口鼻。
鐘扶森是驚的,還沒有完全消化她的一通發泄。就看到她不由分說的走到體育館門口,拎起自己的書包——
“哎,等等……”
鐘扶森沒來得及跟上去,多說一句話,她就背起書包走了出去。速度那么快,如跑一般……
鐘扶森愣愣地站在原地:
落日總是很快的。橙紅色變成了醬紫色,最后消失,轉變成無盡的漆黑,和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