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老夫隨先帝征戰多年,的確沒讀多少年書,但老夫也知道,錯就是錯,對就是對,哪里像爾等一般,知錯明錯不認錯。”
“哦,老夫明白了,原來念書就是為了這個啊,那行,以后老夫讓兒孫們多去念書,也免得做錯事了,被人辱罵。”
安國公是什么人?
書雖然念的不多,至少也讀過點,一生征戰,見識極廣,而且又在兵營之中混了多少年?這點嘴皮子功夫還沒有?
“安國公說笑了,若爾真懂圣言,就說不出方才之話,不過也無事,若是安國公不介意,可以將兒孫送來周某家中,周某定會好好教,也算是文武合一,留一段佳話。”
周立寧不愧是大儒,養氣功夫很強,壓根不生氣,反而一句話說的這群武官有些惱了。
這話的意思不就是再說,你安國公沒文化粗人一個,教不好兒孫,讓我來教吧。
兩人在朝堂上爭吵,不算什么稀奇事。
也就在此時,女帝之聲響起。
“好了。”
淡然的聲音響起,兩幫人馬頓時安靜下來。
“今日清晨,許清宵讓南豫府府君,遣人送來一封信,爾等先聽聽許清宵之意。”
她開口,道出一件事情。
當下眾人有些好奇,不知許清宵送來什么信。
很快婉兒取出信件,開始念誦道。
“學生許清宵,叩見陛下。”
“學生有錯,錯再三,其一三日之前,于南豫府樓宴之上,怒斥嚴磊大儒,此乃學生不尊長輩,嚴磊大儒年事已高,學生如此行為,實屬不該,望陛下恕罪,望諸大儒恕罪,為此學生愿往窮苦之地,教書三年,彌補此等之錯。”
“其二,學生為百姓伸冤,而忽略律法之嚴,任性妄為,而后更是引來百姓上街,此事學生有錯,錯在未能好好解決此事,只憑一時之氣,學生理應上奏嚴磊大儒,好好詳談,嚴磊大儒不愿,學生應當尋其他大儒,若其他大儒不愿,應當赴京面圣,天下之大,總有伸冤之人,故學生懇求陛下。”
“饒恕百姓之罪過,學生愿意受一切罰,還望陛下明鑒,還望陛下可憐天下百姓。”
“其三,學生不應此時立言,朱圣之意,吾輩讀書人皆因好學,朝中大臣,天下名儒,也皆為朱圣門徒,他們一生為大魏江山,為天下文人做了太多,學生魯莽,立言說教,忤逆名儒,理該靜心等待,潛心讀書,三五三年后,再立言不遲,以免忤逆名儒。”
“學生許清宵,罪該萬死,還望陛下寬恕。”
婉兒之聲響徹大殿。
這一刻,所有人都安靜下來了。
只是大家表情不一,儒官們一個個臉色難看。
而武官們則一個個有些古怪,似乎是在憋笑。
許清宵這封書信,可謂是殺人誅心啊。
第一句話,以退為進,學大魏文宮,你主動承認錯誤,我也主動承認錯誤,我錯就錯在,嚴磊年齡這么大了,倚老賣老也正常,我年輕人忍忍又何妨?
你們罰嚴磊抄錄圣言,那我就去貧窮之地教育百姓,總比你抄點東西好萬倍吧?
當然許清宵如此大才,朝廷肯定不會讓他去做這個,所以完全就是漂亮話罷了。
第二句話,就更絕了,沒有為自己伸冤,也沒有訴苦,而是為百姓求情,在道德立場上站住了腳,大魏文宮憑借昭文贏得天下文人之心,那許清宵繼續贏得百姓之心,天下文人是多,可天下的百姓更多。
同時許清宵還譏諷了一遍朱圣一脈,自認為錯就錯在,嚴磊不講道理,大魏文宮總有人講道理吧?如果大魏文宮不講道理,皇帝總講道理吧?難不成就沒有一個講道理的人?
但讓武官心中無比暢快的是第三句話。
你們不是說我許清宵誤入歧途?我許清宵不認為是誤入歧途,而是立言早了。
畢竟當世還有你們這些大儒在,一個個倚老賣老,容不得年輕人上來,我應該晚個三年二三年,等你們都死光了,我在來立言,這樣就沒有事了。
我的我的。
這封書信,三個認錯,都是在諷刺朱圣這一脈的門徒。
但其中技巧,卻跟大魏文宮一樣,可謂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好家伙。
好家伙。
眾官員皆然明白,許清宵絕對不是那種只會死讀書的文人,其智謀絕非小可。
“陛下,許清宵所言極是,臣看得出來,許清宵也愿意到此為止,不知陛下如何抉擇?”
也就在此時,周立寧抓住機會開口。